夕阳的余晖,此刻在林倾城眼中,如同凝固的血色,冰冷地涂抹在叶家小院的断壁残垣上。怀中妻子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明明是温热的,却让他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刺骨的寒。那句“你是谁?”如同淬毒的冰锥,深深扎进他万载轮回都未曾动摇的心核,每一次心跳都牵扯出撕裂般的剧痛。
他维持着那个俯身倾听的姿势,如同一尊被绝望瞬间风化的石雕。周围的一切声音——龙凤胎压抑的抽泣,王胜男低声的安慰,叶春杏语无伦次的辩解和啜泣,龙在天沉重的叹息——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整个世界,只剩下怀中人那微弱却平稳的呼吸,以及那双紧闭的眼帘下,彻底将他遗忘的冰冷事实。
“龙神大人…” 龙在天捂着剧痛的胸口,挣扎着上前一步,声音嘶哑而惶恐,“夫人虽…虽暂时遗忘,但生机已稳!属下立刻启程,哪怕踏遍九天十地,也必寻得药王谷青鸾仙子,求得‘唤情草’或解法!请大人…”
“出去。”
林倾城的声音很轻,甚至有些飘忽,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冻结灵魂的寒意。他没有抬头,目光依旧胶着在叶梦情苍白的脸上,仿佛要将她的每一寸轮廓都重新刻入骨髓深处。
龙在天的话戛然而止,脸色更加灰败。他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对着龙傲元使了个眼色。祖孙二人艰难地躬身行礼,拖着伤体,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这弥漫着绝望与冰寒的小院。
王胜男强撑着站起来,嘴角的血迹还未干涸。她看着哥哥那从未有过的脆弱背影,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走过去,轻轻将哭累了、在恐惧和茫然中昏睡过去的龙凤胎抱起,又看了一眼瘫坐在地、失魂落魄的叶春杏,最终只是低声道:“哥,我先带孩子们去休息。嫂子…需要安静。”
林倾城没有任何回应,仿佛与世隔绝。
王胜男咬了咬唇,抱着孩子,也默默离开了。叶春杏看着林倾城那孤绝的背影,巨大的愧疚和恐慌让她几乎窒息,最终也捂着脸,踉跄着跑了出去。
小院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林倾城、沉睡的叶梦情,以及蜷缩在角落、焦黑秃毛的雷狼。雷狼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那深不见底的悲伤,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如同呜咽般的“呜呜”声,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秃脑袋搭在前爪上,不敢靠近。
夜幕,如同墨汁般迅速晕染开来,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叶家山的灯火次第亮起,远处传来模糊的狗吠和村民的交谈声,带着人间烟火气的温暖,却丝毫无法渗透进这座被冰封的小院。
林倾城缓缓地、极其轻柔地将叶梦情横抱起来,动作小心得如同捧着易碎的稀世珍宝。他抱着她走进卧室,将她安置在温暖的床铺上,细心地掖好被角。他就这样坐在床沿,在黑暗中,静静地凝视着她沉睡的容颜。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清冷的光影,那熟悉的眉眼,此刻却透着令人心碎的陌生。
他伸出手,指尖悬停在距离她脸颊毫厘之处,却最终没有落下。万载的孤寂,似乎在这一刻汹涌回潮,将他彻底淹没。斩尘缘?原来最大的劫,不是天雷地火,而是心爱之人眼中那彻骨的陌生。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夜空中,一丝极其微弱、带着腥甜和怨毒气息的异样波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惊醒了沉浸在无边痛苦中的林倾城!
他猛地抬头,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爆发出骇人的厉芒!那波动…来自东岛方向!充满了污秽、暴虐和召唤的气息!
几乎同时!
“嗷呜——!!!”
院中角落的雷狼也骤然抬头,发出一声充满警惕和威胁的低吼,焦黑的毛发根根竖起,秃尾巴僵直地指向夜空!
林倾城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床边,下一刻已出现在院中。他仰头望向东南方天际,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感受到了,一股庞大而邪恶的力量正在被强行唤醒!是式神!而且是极其古老、极其凶戾的那种!目标…直指叶家山!直指他刚刚遭受重创、此刻最需要守护的家!
“山本一郎…你找死!”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席卷了整个小院,温度骤降,连空气都仿佛要被冻结!
与此同时,远在东海某座被结界笼罩的孤岛上。
山本一郎跪在一座阴森诡异、爬满血色符咒的巨大鸟居前。他身后,是九名身着黑衣、神情麻木、眼神空洞的忍者。他们身上缠绕着浓郁的死气和怨念,显然是被秘法彻底操控的活祭品。
山本一郎脸上再无平日的倨傲,只剩下一种近乎癫狂的虔诚和孤注一掷的狠厉。白天港口冰封、舰队尽毁、式神被萌宝戏耍的耻辱,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自尊。他耗费巨大代价才从式神养殖场带回的核心妖核,此刻正悬浮在鸟居中央,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暗紫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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