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入口处,青鸾仙子的身影如同凝结的晨露,无声无息地浮现。她素来清冷的眸光,在触及药圃中心那梦幻般景象的刹那,如同投入巨石的寒潭,骤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蝶毯!那并非凡俗的锦被,而是由成千上万只拥有灵性的山谷彩蝶,用它们斑斓的翅膀、用它们无声的虔诚共同编织的守护之毯!它们安静地盘旋、停驻,翅膀扇动间洒落的微光磷粉,与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融入叶小凤体内的草木精华光点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朦胧而神圣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那个在极度疲惫中沉沉睡去的小小身影。
青鸾仙子修行千载,遍历诸界,自诩见多识广。她见过药王谷历代惊才绝艳的弟子,见过他们以惊人的毅力熟背百万药方,见过他们以精妙的控火之术炼制出夺天地造化的灵丹,甚至见过有人天生药骨,对灵植药性有着近乎本能的直觉。
但眼前这一幕……超出了她所有的认知!
这已非简单的“灵植亲和”异能可以解释。这近乎是一种……神谕!一种来自草木精魄、来自自然精灵的最高认可!是这片孕育了无数奇花异草的山谷之灵,在用最温柔也最震撼的方式宣告:这个五岁稚童,是它们选定的宠儿!是她体内那纯粹、磅礴、未经雕琢的生命本源之力,在沉睡中无意识地散发,如同最甜美的甘露,引动了万灵的共鸣与守护!
“引动万灵……自然之子……”青鸾仙子低喃出声,声音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颤。那万年寒冰般严苛、只为锻造最完美传承者的考验之心,在这片无声的守护与生命的磅礴共鸣面前,如同被暖阳照射的冰川,发出了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也融入了这片山谷的呼吸之中。良久,才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迈开了脚步。她的步伐依旧轻盈无声,却少了那份刻意维持的疏离感,多了几分探寻与……难以言喻的动容。
当她走近那片被蝶毯覆盖的区域时,奇景再现。原本紧密环绕守护的蝶群,如同拥有灵智般,无声地向两侧分开一条通路。它们并未飞离,只是微微调整了位置,依旧用翅膀扇动着柔和的光晕,目光(如果蝴蝶有目光的话)似乎都聚焦在青鸾身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审视与期待。
青鸾走到叶小凤身边,缓缓蹲下身。近距离下,她看得更真切。小女孩蜷缩在柔软的“蓝蝶梦”花丛中,小脸在蝶翼微光和草木精华的滋养下已褪去了苍白,恢复了红润,甚至带着一丝满足的酣甜。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呼吸均匀绵长。那本沉重的《百草图鉴》就落在她手边不远处的泥土上,书页被风吹动,微微翻卷。
青鸾的目光掠过小凤熟睡的脸庞,落在那些依旧忠诚守护的彩蝶身上,又扫过周围因小凤气息而显得更加生机勃勃、灵光流转的万千灵植。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整个药圃的灵气都在以一种微妙的韵律脉动着,如同一个巨大的生命体,在温柔地哺育着怀中的幼崽。
“三日……六千种……”青鸾仙子在心中默念着最初那苛刻到近乎残酷的要求,再看着眼前这因纯粹天赋而引动自然庇护的景象,一股从未有过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是震撼,是惭愧,或许……还有一丝被自然伟力所折服的敬畏。
她轻轻伸出手指,并非去触碰小凤,而是在虚空中,感受着那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生命气息和草木精粹。指尖传来微微的暖意和蓬勃的生机,如同触碰到了春天本身的核心。
“或许……是我错了。”一个念头,如同破土的嫩芽,在她心中悄然萌生。“药王之道,博大精深,固需根基,然其本源,在于‘生’之一字。通晓草木之性,非为死记硬背,而在体悟其生生不息之道。这孩子……”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叶小凤身上,那眼神已彻底褪去了审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虔诚的重视,“她与草木的沟通,早已超越了‘辨识’,直达‘共鸣’之境。此乃……天授。”
时间在无声的守护中流逝。夕阳彻底沉入山峦,夜幕笼罩山谷,药圃中灵植自发的荧光和蝶翼的微光成为了唯一的光源,将这片区域映照得如梦似幻。青鸾仙子一直静静地守在一旁,如同最沉默的守护者,也如同一个重新认识药道的学徒。
当启明星悄然升起在东方的天际,第一缕微弱的晨曦即将刺破黑暗时,沉睡的叶小凤眼睫微微颤动,终于从深沉的睡眠中苏醒过来。
“唔……”她发出一声小猫似的嘤咛,迷迷糊糊地睁开大眼睛。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头顶上依旧在轻轻扇动翅膀、洒落点点微光的斑斓蝶毯。她懵懂地眨了眨眼,似乎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她看到了蹲在自己身边、近在咫尺的青鸾仙子。那双清澈的眼睛正看着她,眼神复杂难明,却不再冰冷。
“青鸾…姨姨?”小凤有些心虚,小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衣角,小脸也皱了起来,“我…我睡着了!我还没记完那些草草……对不起……”她以为青鸾姨姨是来责备她偷懒的,大大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雾气,努力回想着昨天昏睡前记住的最后一种草药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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