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密道惊魂连宫阙 残棋未定起风云
甘泉宫的厮杀声像一锅滚沸的水，泼在寂静的晨雾里。陈墨被赵将军的死惊得心头剧震，却死死攥着那枚沾血的铜符——这是赵将军用性命换来的信任，不能白费。
“师父！走密道！”石匠挥舞着长剑，将两名扑上来的蒙骜士兵砍翻在地，墨家弟子们组成一个环形防线，将陈墨、赵姬和嬴政护在中间，“弟子断后！”
“一起走！”陈墨吼道，他知道石匠的性子，说“断后”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可眼下，每一个人都至关重要，尤其是带着嬴政的赵姬，绝不能有失。
吕不韦站在宫墙之上，穿着一身锦袍，与周围的血腥格格不入。他看着下方的混战，像在欣赏一盘有趣的棋局，慢悠悠地对身边的蒙骜说：“蒙将军看，陈墨果然带了赵姬和嬴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蒙骜的脸色阴沉，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吕相邦倒是好算计，连老夫的人都瞒着，直接把‘存韩社’的人藏在宫墙后，就等着陈墨钻进来。”他显然对吕不韦私自调动韩非的人手不满。
“将军何必动怒？”吕不韦轻笑，“大家目标一致，都是为了大秦嘛。陈墨一除，‘书同文’就是空谈，君上……自然也该让贤了。”他故意加重“让贤”二字，目光扫过蒙骜腰间的兵符。
蒙骜冷哼一声，没接话。他要的是废黜异人，扶持一个听话的宗室小儿，吕不韦却想趁机插手军权，两人的算盘从来就没真正合过。
下方的墨家弟子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石匠的左臂被箭射穿，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却依旧咬着牙，用墨家特制的连弩车压制着宫墙上的弓箭手。
“师父！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石匠嘶吼着，猛地将连弩车对准吕不韦所在的位置，“给我去死！”
数支弩箭呼啸着射向宫墙，吕不韦身边的侍卫慌忙举盾格挡，混乱中，吕不韦的锦袍被划破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绣着的日月星辰图案——那是只有君王才能使用的纹饰。
“反了！”蒙骜怒喝，以为是吕不韦的人动的手，当即下令，“调弓箭手！给我把宫墙上的乱党也射下来！”
宫墙上顿时乱作一团，蒙骜的士兵和吕不韦暗藏的“存韩社”死士互相射击，箭矢在晨雾中织成一张混乱的网。
“就是现在！”陈墨抓住机会，一把推开井盖，率先跳进密道，“赵夫人，快！”
赵姬抱着嬴政紧随其后，嬴政不知何时醒了，小手紧紧抓着赵姬的衣襟，眉心的血痣在密道昏暗的光线下红得刺眼。最后一个墨家弟子跳下来时，石匠突然将井盖重新盖好，还从外面用铁条锁死。
“石匠！”陈墨在密道里大喊，声音撞出沉闷的回响。
“师父……保重……”石匠的声音从井盖上方传来，带着喘息和刀剑碰撞声，“‘书同文’……弟子……记住了……”
声音越来越远，最后被一阵剧烈的撞击声淹没。陈墨知道，石匠是想用自己的命，为他们争取时间。他一拳砸在潮湿的墙壁上，指节渗出血来，与墙壁上渗出的水珠混在一起。
密道里漆黑一片，只有赵姬怀里揣着的一小截火把，发出微弱的光。空气里弥漫着霉味和泥土的腥气，脚下的石板凹凸不平，不时有水珠从头顶滴落，砸在地上发出“滴答”声。
“陈先生，”赵姬的声音带着颤抖，“我们……能出去吗？”
陈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悲痛，从怀里掏出一块磁石——这是墨家特制的“指南石”，能根据地磁场辨别方向。他将磁石放在掌心，看着石上的指针微微晃动，最终指向左边的通道。
“跟着我。”陈墨接过赵姬手里的火把，走在前面开路，“这条密道直通章台殿的地下室，是昭王时期为防兵变修的，除了历代秦王，只有少数几个重臣知道。蒙骜和吕不韦就算猜到我们进了密道，也未必知道出口在哪。”
赵姬点点头，紧紧抱着嬴政，亦步亦趋地跟着。嬴政趴在母亲肩头，小脑袋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却异常安静，只是偶尔伸出小手，指着通道壁上模糊的刻痕——那是当年工匠留下的秦篆，记载着密道的修建年月。
“这是……‘昭王四十五年’？”赵姬认出了其中几个字，她在邯郸时跟着异人学过一些秦篆。
陈墨回头看了一眼，心中一动。昭王四十五年，正是长平之战结束后的第二年，也是白起被赐死的那一年。老秦王在那时修这条密道，是在防备什么？是担心六国报复，还是早已预料到秦国会有内乱？
密道越往前走越窄，最后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陈墨走在最前面，忽然感觉脚下一空，连忙停下脚步，用火把照去——前面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只有一根朽坏的木桥横跨其上，桥板上布满了裂缝，看起来随时都会断裂。
“这是……‘断龙桥’？”陈墨倒吸一口凉气，他在太史令署的旧档里见过记载，说这条密道中有一处机关，名为“断龙”，是为了防止刺客潜入，一旦有人踏上木桥，桥就会自动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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