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盒坠落的轨迹在晨光里划出一道冷黑的弧线,引线火星像条扭动的红蛇,离正殿的门越来越近——那里还关着鲁小童和五个妇人,孟学士的娘子正把孩子护在怀里,脸白得像殿外的残雪。陈墨的剑刚挑飞面具人刺来的匕首,余光瞥见这幕,心脏骤然缩紧,几乎是凭着本能扑过去,指尖却只擦到铁盒的边缘,冰冷的铁皮刮得指腹生疼。
“先生让开!”项伯的吼声从身后炸开。陈墨只觉腰间被一股力道猛地推开,转头就见少年像头猎豹般扑向铁盒,右手攥住发烫的引线,左手死死按住盒盖——火绒烧得他掌心冒烟,皮肉滋滋作响,项伯却没松手,直到把引线在石阶上狠狠碾灭,才踉跄着后退两步,掌心留下一道焦黑的印记。
“你疯了!”陈墨冲过去握住他的手,指腹触到黏腻的血和焦皮,心口发紧。项伯却咧嘴笑了笑,露出两排白牙:“先生说过,家眷不能出事……”话没说完,就被一阵箭雨逼得缩到廊柱后——是秦军队伍里的内奸,正拉着弓,箭簇对准了毫无防备的妇孺。
“孽障!”赵虎怒吼着扑过去,剑刃劈向那内奸的肩膀。内奸却早有防备,翻身滚到石阶下,扯开衣襟——他的胸口赫然烙着个“吕”字印记,和酸枣密室里“吕先生”的一模一样。“陈墨,你们赢不了!”内奸的声音像破锣,“咸阳宫里的大人已经布好了局,等你们回去,就是大秦的死期!”
陈墨的眼神骤然变冷。他想起假玉玺上的“吕”字,想起李斯伪造玉玺时紧闭的书府大门——当时李斯说“书府里都是心腹,绝无差池”,可现在看来,所谓的“心腹”,早被吕不韦的旧部渗透成了筛子。“你说的‘咸阳宫里的大人’是谁?”陈墨缓缓拔剑,剑尖指着内奸的喉咙,“不说,就把你扔去喂你同伙的震天雷。”
内奸的脸白了些,却还嘴硬:“我不会说的……”话音未落,就被一声马蹄声打断——是王贲的前锋骑兵,举着“秦”字旗,从莒城西门冲了进来,马蹄踏过石板路,溅起的石子砸在宫墙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内奸的眼神慌了,转身就想往宫后跑。项伯早预判到他的退路,剑光一闪,剑尖抵住了他的后腰:“想跑?先把咸阳的事说清楚!”内奸却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火折子,猛地往地上一扔——火折子滚到阶下的干草堆里,瞬间燃起明火,朝着堆在墙角的“轰天雷”蔓延过去。
“快灭火!”陈墨大喊着扑过去,用剑挑开干草。赵虎趁机将内奸按在地上,剑刃架在他的脖子上。可就在这时,宫墙外传来一阵震天的喊杀声,接着是箭矢射穿木盾的脆响——六国旧部到了,黑压压的人影堵在宫门口,手里的长矛和锄头密密麻麻,像一片倒过来的森林。
“是韩、赵、魏的残部!”王贲的前锋将领策马过来,甲胄上沾着血,“他们被吕不韦的旧部煽动,说我们要烧了稷下学宫的典籍,杀尽齐地百姓,现在正往老宫冲!”
陈墨的眉头拧成一团。他看向宫门口的旧部——大多是些面黄肌瘦的农夫,手里握着生锈的兵器,眼里却满是狂热,显然是被谣言骗了。“不能硬拼!”陈墨立刻下令,“赵虎,你带二十人守住宫门,用盾牌组成防线,别伤了百姓;项伯,你带五十人绕到宫后,看看田假的退路有没有被堵死;前锋将领,你派人去联络王贲将军,让他尽快率主力赶来,顺便带些‘书同文’的布告,给百姓看——告诉他们,大秦不会烧典籍,更不会杀百姓。”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陈墨走到正殿门口,轻轻推开虚掩的门——鲁小童正趴在孟学士娘子的怀里,偷偷看他,见他进来,立刻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先生,这是我从黑衣人身上扯下来的!”
布包里是半块染血的锦缎,上面绣着个“李”字,边缘还沾着点墨渍——是咸阳宫书府特有的松烟墨,李斯平日里用的就是这种。陈墨的指尖攥得锦缎发皱:内奸不仅在书府里,还和李斯身边的人有关,甚至可能……是李斯的亲信。
“先生,鲁先生不见了!”项伯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陈墨心里一紧,跟着项伯跑到宫后的地道口——鲁先生的木杖掉在地上,地道里传来隐约的打斗声。“是田假的副将!”项伯拔出剑,“方才我看到他带着几个人进了地道,应该是想从地道逃跑,正好撞见鲁先生。”
两人顺着地道往里跑,昏暗的地道里弥漫着霉味和血腥味。转过一个拐角,就看到鲁先生被按在地上,田假的副将正举着刀,刀尖对着鲁小童的喉咙。“别过来!”副将嘶吼着,“再过来,我就杀了这小孩!”
鲁先生的额头淌着血,却还在挣扎:“放开小童!你们这些逆贼,早晚要被大秦收拾!”
陈墨停下脚步,缓缓放下剑:“你要什么?只要放了他们,我让你走。”
“我要一匹马,还有你们的令牌!”副将的眼睛通红,“我要去齐国的胶东郡,那里还有田氏的旧部,只要我到了那里,就能召集人马,推翻大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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