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的地砖被火药引线灼烧得发烫,裂纹如蛛网般蔓延,从地宫入口一直延伸到丹陛之下。蒙毅率领郎卫们徒手刨土,指甲缝里塞满了焦黑的泥土,鲜血混着泥土滴落在引线旁,却没人敢停手——引线已烧至地宫第三层,再晚一步,藏在那里的十车火药会将整个咸阳宫炸成废墟,连带着秘藏的最后一批诗书典籍,都会化为飞灰。
“快!再快些!” 蒙毅嘶吼着,手里的剑劈砍着阻碍的石块,火星溅在他的甲胄上,留下密密麻麻的灼痕。嬴政跪在地宫入口旁,玄色帝袍沾满尘土,竟也徒手刨土,掌心被碎石划开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身前的泥土。胡亥躲在远处的廊柱后,小脸惨白,死死攥着嬴政的衣角,眼神里满是恐惧,却不再像往日那般哭闹,只沉默地盯着跳动的引线,像一只受惊的幼兽。
“陛下!摸到引线了!” 一名郎卫突然大喊,手里攥着一根冒着青烟的麻绳——是地宫火药的主引线!蒙毅立刻扑过去,拔剑斩断引线,青烟骤然熄灭,地宫的震动渐渐平息。所有人都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望着彼此满是血污的手,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骊山陵墓的典籍副本已毁,咸阳宫秘藏的典籍虽保住,却也因地宫震动受损,学宫的焦糊味顺着风飘进宫内,像一根刺,扎在每个人的心上。
太史令府的密室里,陈墨躺在榻上,脸色青灰,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太医正用银针刺他的百会穴,银针拔出时,针尖发黑——噬心蛊已侵入心脉,清鳞草叶煮的药汁只能暂时压制,根本无法根除。项伯跪在榻前,手里捧着那片干枯的清鳞草叶,叶片边缘的锯齿已失去锋利,像极了陈墨此刻的生命,正在慢慢枯萎。
“太医,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项伯的声音带着哽咽,少年的眼眶通红,甲胄上还沾着地宫的泥土和血迹,“先生不能死,他还没看到百姓写满秦篆的咸阳城,还没看到郡县制让天下太平……”
太医摇头,收起银针,脸色凝重:“噬心蛊是楚地最毒的巫蛊,需以‘昆仑雪莲子’搭配清鳞草叶,才能彻底解蛊。可雪莲子生长在昆仑山之巅,常年被冰雪覆盖,寻之不易,且……” 太医顿了顿,压低声音,“就算找到雪莲子,陈大人的身体也未必能撑到那时,他的肺腑已被牵机毒和蛊虫损伤,最多只剩一月的时间。”
项伯的肩膀猛地垮下,眼泪掉在草叶上,打湿了早已发黄的叶片。榻上的陈墨突然睫毛颤动,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在项伯手里的草叶上,声音微弱如蚊蚋:“项伯……扶我起来……我有话……要对陛下说……”
项伯连忙扶起陈墨,在他背后垫上软枕。陈墨靠在枕上,咳嗽着看向窗外——学宫的方向已没有浓烟,却能隐约听到学士们的哭声,那是抢救典籍的学士们,在为烧毁的竹简哀悼。“陛下……现在在哪?”
“陛下在咸阳宫前,安抚百姓和学士。” 项伯道,“学宫烧毁了三十多卷典籍,鲁先生说,都是稷下学宫迁移来的孤本,再也找不回来了……”
陈墨的眼神黯淡下去,手指紧紧攥着榻上的《秦记》残本,残本上“文脉不绝,大秦不灭”的字迹,此刻看来格外刺眼。“不行……文脉不能断……” 他挣扎着想要下床,却被项伯按住。
“先生,你不能动!太医说你需要静养!”
“静养?” 陈墨苦笑,嘴角溢出一丝黑血,“大秦都快亡了,我怎能静养?吕忠的亲信带着真《吕氏春秋》孤本去了齐地,要联合六国旧贵族起兵;匈奴又在长城外集结,蒙恬将军分身乏术;咸阳宫虽保住,却也元气大伤……我必须去见陛下,告诉他应对之策。”
项伯拗不过他,只好扶着他,一步步走向咸阳宫。陈墨的身体轻飘飘的,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小腹的伤口和心脉的蛊毒同时发作,疼得他额头冒汗,却依旧挺直脊梁,像一根不肯弯折的竹子——他是大秦的文脉守护者,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要撑起这摇摇欲坠的大秦。
咸阳宫前的广场上,百姓和学士们围在一起,手里捧着被烧焦的竹简,脸上满是悲戚。鲁先生站在高台上,手里举着一卷完好的《仓颉篇》,声音沙哑却坚定:“诸位,典籍虽毁,文脉未绝!陈大人说过,秦篆不仅是刻在竹简上的字,更是刻在百姓心里的‘平’字!只要我们还记得如何写秦篆,还记得郡县制带给我们的安稳,大秦的文脉就不会断!”
百姓们纷纷点头,一名穿粗布短褐的老汉举起手里的秦篆木牌,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平”字:“鲁先生说得对!我们不反陛下,不反大秦,我们要守住秦篆,守住郡县制,守住安稳日子!”
嬴政站在高台下,看着这一幕,眼眶发红。他想起陈墨说的“民心是根基”,想起学宫小学士们描红的秦篆,想起都江堰的水流灌溉良田的景象——大秦的根基,从来不是兵戈和玉玺,是百姓的信任,是文脉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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