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仙蛊所化的流风托着时云起,在幽暗曲折的秘境通道中亡命飞遁,速度的确快得惊人,暂时甩开了身后的追兵。
然而,这代价是毁灭性的。
“噗——!”他再次喷出的鲜血已近乎墨色,夹杂着内脏的碎片。强行血炼仙蛊,尤其是以自身本源、生命、神魂为材料,几乎抽干了他的一切。此刻的他,经脉寸断,道基布满裂痕,如同一个勉强粘合起来的瓷器,随时可能彻底崩碎。
更可怕的是仙蛊的反噬。“诉衰情”蛊带来的极致悲伤情绪并未完全消散,反而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他本就摇摇欲坠的意志,让他眼前不断浮现黑十三、温不语乃至更多逝去之人的面孔,引动心魔,几欲癫狂。“定风波”蛊的力量则在快速消退,维持流风所需的能量正在疯狂榨取他最后的本源。
他的头发已彻底灰白,皮肤干瘪如同老树皮,气息微弱到了极点。若非不灭战意和轮回道基那一点不灭灵光强行吊住性命,他早已形神俱灭。
前方,通道似乎到了尽头,隐约传来一片更加幽暗、死寂,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气息。
……
……
……
时云起强行稳住心神,驾驭着即将消散的流风,冲出了通道。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生路,而是一片 绝对的“死寂之域”。
这里没有水流,没有声音,没有光线,甚至没有时空的概念。只有一片虚无的黑暗,以及黑暗中悬浮的、无数巨大的、如同星辰残骸般的 黑色巨石。每一块巨石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寂灭气息,仿佛是世界终结后的残留。
在这片死寂之域的中心,唯一的光源,是一座高达百丈的 完整石碑!与之前见过的残破石碑不同,这座石碑通体黝黑,材质非金非玉,上面刻满了更加复杂、更加古老的符文,散发出磅礴浩瀚的轮回气息,甚至……隐隐带着一丝“造化生机”的意味!
神启子在他丹田内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近乎悲鸣般的剧烈悸动,指向那座石碑!仿佛那里是它最终的归宿,也是时云起唯一的生机!
但,通往石碑的路上,弥漫着一层肉眼可见的、由纯粹“寂灭”与“终结”法则构成的 灰色雾霭。那雾霭所过之处,连空间本身都在无声无息地湮灭、归于虚无。
这是比时乱流沙河更加恐怖的绝地!灵者巅峰闯入,恐怕也撑不过三息!
就在时云起评估着前方绝地的恐怖时,身后通道出口处,空间剧烈扭曲!
“轰!”
龙王敖荒率先冲出,他显然也付出了代价,龙鳞破损多处,但威势依旧滔天。他一眼就看到了死寂之域中心的石碑,龙目爆发出贪婪的光芒,但随即也感受到了那灰色雾霭的可怕,硬生生止住了冲势。
紧接着,纸族强者如同鬼魅般浮现,它那纸页构成的身体边缘,竟有些许被“诉衰情”侵蚀的灰败痕迹,让它显得更加诡异。它沉默地立于虚空,目光扫过石碑,又看向时云起,最后定格在那灰色雾霭上,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虚空涟漪荡漾,温不语的身影也缓缓浮现。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的阴冷和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他看着濒死的时云起,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真是令人惊叹的顽强……可惜,到此为止了。你的‘神性’,我收下了。”
三方强敌,堵死了退路!
前有湮灭一切的寂灭雾霭,后有三大强敌虎视眈眈!
时云起,已然陷入十死无生的绝杀之局!
面对这彻底的绝境,时云起反而平静了下来。
愤怒、恐惧、绝望……这些情绪在绝对的死局面前都已毫无意义。
他感受着体内肆虐的蛊毒、崩坏的道基、以及那两只即将反噬殆尽的仙蛊,又看了看前方那象征着终极寂灭的灰色雾霭,以及雾霭后那可能蕴含一线生机的轮回石碑。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却又深邃如宇宙。
脑海中,姜尚渊的谋划、文抱一的调侃、黑十三的忠诚、汐瑶的恩情、温不语的背叛……无数画面飞速闪过,最终,只剩下最纯粹的、源于灵魂本源的不屈与战意!
“我的道……是杀道,是战道,亦是……轮回之道!”
“轮回……岂是区区‘寂灭’所能终结?”
“寂灭……亦是轮回一环!”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在他心中轰然炸开!
他要……主动投身寂灭!以这具濒临崩溃的肉身和残破的道基为舟,以轮回法则碎片为引,以不灭战意为帆,强行横渡这片死寂之域!
要么在寂灭中彻底湮灭,要么……于死境极尽中,窥见轮回真意,涅盘重生!
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后的路!
“温不语,敖荒,纸族……还有那幕后的司命!”
时云起的声音沙哑如同破锣,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在这死寂之域回荡。
“你们想要我的命,想要我的道基……那就亲眼看着,我是如何……于寂灭中,踏出我的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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