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噗嗤”笑了,手里的扇子差点掉锅里:“你还知道‘刀子嘴豆腐心’?”她往他脸上看,灶火的光在他脸上晃,把护腰上的“勇”字映得发红,“我看你是被她灌了迷魂汤,上次是谁说奶奶的老花镜像两只铜铃?”
栓柱的脸又红了,像被热水烫过的红薯:“俺那是……那是没戴过眼镜,觉得新鲜,像矿洞里的盐晶灯。”他往锅里看,艾草在水里打着转,像群绿色的小鱼,“这茶得煮多久?奶奶的老寒腿等着呢。”
“快了,”林晚秋往锅里撒了点红糖,“加这个,她才肯喝,不然总说苦,像个没长大的娃。”她往栓柱手里塞了把炒米,“垫垫肚子,等会儿跟我去鹰嘴崖底,那边的血珠草该采了,老秀才说要给矿洞的娃们做药枕。”
栓柱嚼着炒米,脆得像咬碎的盐晶,他看着林晚秋往碗里盛艾草茶,红糖的甜混着艾草的苦,像云狄的日子,苦里带甜。他突然想起奶奶的话,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痒丝丝的,却暖烘烘的。
晌午的太阳把雨气晒得差不多了,屋檐的水珠滴在石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映着药圃的影子,像幅流动的画。奶奶坐在石桌旁喝着艾草茶,看着栓柱和林晚秋往药篓里装工具,突然往栓柱手里塞了块布:“后生仔,把这个带上,”是块靛蓝色的布,上面绣着株血珠草,红得像团火,“给晚秋当药包,比她那破布兜强。”
林晚秋往布上瞅,针脚歪歪扭扭的,像她小时候绣的,眼眶突然有点热:“奶奶您啥时候绣的?眼睛不要了?”她往布上摸,线还带着点潮,像刚绣完的。
“咋?心疼你奶奶了?”奶奶往她手里拍了拍,“还是心疼这布?”她往栓柱那边挤了挤眼,“后生仔,这布可是我攒了半年的嫁妆布,你可得替我看好了,别让我家丫头弄丢了,更别让她被哪个野小子骗走了。”
栓柱把布往药篓里塞,指尖碰到林晚秋的手,两人像触电似的往回缩,布却从药篓里滑出来,飘在地上,血珠草的图案正好落在两人脚中间,像个红通通的句号。
“你看你俩,”奶奶笑得皱纹都挤在一块,像朵盛开的菊花,“碰个手都跟触电似的,当年我跟晚秋她爷爷,在晒盐场第一眼瞅见,就知道是对味儿的,他往我手里塞了块盐晶,我往他兜里揣了颗薄荷糖,就这么定了终身,哪像你们,磨磨蹭蹭的,像没晒透的草药。”
老秀才往这边走,手里拿着本新抄的药经,纸页上还带着墨香:“老姐姐又在说啥悄悄话呢?”他往地上的布看,“这血珠草绣得好啊,像活的一样,怕是用了灵泉的水染的线?”
“可不是嘛,”奶奶捡起布,往林晚秋手里塞,“让这丫头带在身上,沾点喜气,别总跟个药罐子似的,冷冰冰的。”她往栓柱看,“后生仔,下午去采盐晶不?我听说鹰嘴崖顶的盐晶成色最好,能当镜子照,你带晚秋去看看,让她也学学臭美,别总盯着草药。”
林晚秋往药篓里装着竹刀:“奶奶您别瞎指挥,下午要去采血珠草,耽误了时辰,孩子们的药枕就做不成了。”她的声音有点硬,像块没泡软的茶饼,可嘴角却悄悄翘着,像偷尝了蜜。
栓柱往鹰嘴崖的方向看,云缝里漏下的阳光把崖顶照得发白,像盖了层雪。“俺们可以先去采盐晶,”他往林晚秋身边凑了凑,声音像蚊子哼,“老秀才说盐晶能镇惊,给孩子们做药枕时掺点,比薄荷还管用。”
“你看你看,”奶奶用手指点着林晚秋的额头,“人家后生仔都替你想好了,你还嘴硬,像株被霜打过的紫苏,看着蔫,其实心里热乎着呢。”她往两人身后推了推,“快去快去,早去早回,我让盐穗娘给你们留着红薯粥,热乎乎的,比啥都强。”
往鹰嘴崖去的路有点滑,雨后的碎石子沾着泥,踩上去“咕叽”响,像在嚼没煮透的红薯。栓柱走在前面,手里的茶枝拐杖在地上敲着,“笃笃”的声在崖间荡开,能听出前面有没有陡坡,这是他爹教的,说“山有山语,得顺着听”。
林晚秋跟在后面,手里攥着奶奶给的布,血珠草的图案硌着掌心,像块暖玉。“你说我奶奶,”她往前面的栓柱喊,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是不是老糊涂了?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栓柱回头时,差点被石头绊倒,他扶着身边的茶丛站稳:“俺觉得奶奶说得挺好,”他往她手里的布看,“像老秀才说的,‘话糙理不糙’,就像艾草茶,看着黑乎乎的,喝着却暖。”
林晚秋往他腰上瞅,护腰的带子松了点,茶油布露出来,像块绿色的云。“你的护腰松了,”她走过去,手指穿过他的胳膊,往身后系着带子,指尖碰到他后腰的疤,像触到块温热的玉,“上次给你换的茶油布,是不是该换了?都有点潮了。”
她的指尖带着薄荷的凉,碰过的地方却像着了火,栓柱觉得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耳朵烫得能煎鸡蛋。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像被风呛了的茶苗,直愣愣地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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