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晤士河的风裹挟着煤渣,掠过码头区的石板路。
康罗伊的皮靴踩过潮湿的苔藓,詹尼的裙摆扫过锈迹斑斑的缆桩。
汤姆·威尔逊像一座黑塔般站在五步开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藏在大衣里的左轮枪柄——这是他跟随康罗伊七年来养成的习惯,越是看似平静的谈判,越要将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
利物浦船运公司的办公楼是一座四层的红砖建筑,顶层的百叶窗半开着,露出约翰·贝克油光锃亮的后脑勺。
康罗伊推开橡木门时,正好听见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作响,夹杂着贝克的嘟囔声:“保险费涨到百分之二十五……不,百分之三十!北美冰海能吞没整支舰队。”
“您算错了。”康罗伊摘下礼帽,帽檐的阴影遮住了他微微扬起的眉毛,“‘海燕号’沉没那天,北大西洋根本没有风暴。”
贝克的算盘“当啷”一声掉在账本上。
他抬起头时,双颊泛红,并非是被冒犯后的恼怒,而是被戳中秘密后的惊惶——这个靠运输棉花发家的船主,最清楚自己的货轮为何总是在“恶劣天气”中失踪。
“康罗伊先生,您应该去写小说。”他扯了扯领结,目光却忍不住扫向康罗伊放在桌上的《纽约先驱报》剪报。
詹尼上前半步,指尖轻点剪报上加粗的标题《圣殿骑士:横跨三大洲的阴影网络》。
她的声音如同浸了蜜的细钢丝一般:“艾米丽·格林小姐提到‘熔炉’前哨站时,特意标注了经纬度。约翰先生,您去年损失的‘海燕号’,偏离原定航线恰好十二海里——”
“那是导航员的失误!”贝克拍桌而起,椅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但当他看见康罗伊从怀表盒里取出那枚刻着“S.R.”的齿轮时,喉咙突然哽住了。
齿轮在阳光下旋转,“圣殿骑士研究局”的缩写就像一根淬毒的针,扎进了他心虚的底气里。
“我不是来要舱位的。”康罗伊把齿轮推过去,金属与木桌相碰的轻微声响让贝克打了个寒颤,“我能让您的货轮避开‘自然事故’,而您,只需要以七折的优惠价提供两艘破冰船。”他的指节敲了敲账本上“北美航线”那栏,“想想看,当其他船主还在为沉没的货船悲痛不已时,您的船队已经把皮毛和铁矿运回利物浦了——用我的情报换取您的利润,这笔买卖并不亏。”
贝克盯着齿轮看了足足半分钟,突然坐回椅子里,抓起羽毛笔在合同上唰唰地签了名。
“两艘‘北极星’级破冰船,下周进船坞检修。”他把合同推回来时,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但要是我的船再出问题……”
“您会在《泰晤士报》上看到‘圣殿骑士研究局’的最新罪证。”康罗伊将合同收进公文包,起身时扫了一眼窗外——汤姆正靠在墙角抽烟,看到他点头,立刻掐灭烟头,像影子一样跟了上来。
当汉普斯特德庄园的紫藤爬满门廊时,安妮·罗宾逊的藤杖已经敲在了青石台阶上。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布裙,袖口还沾着泥点,但当康罗伊下车时,她眼中的光芒比二十年前更加明亮:“我的小乔治,都长这么高了。”
詹尼悄悄退到车边,看着康罗伊弯腰让安妮抚摸他的脸。
老妇人的手指粗糙得像树皮,却轻轻抚过他的眉骨:“当年你骑马摔进玫瑰丛,血把白衬衫染成了红色,哭得嗓子都哑了……”她突然转身,用藤杖指着草坪尽头的船坞,“走,带你去看个宝贝。”
当乳白色的船身从绿藤后面探出来时,康罗伊的脚步停住了。
“玛丽号”的船名漆得歪歪扭扭,却让他想起女儿总是把蜡笔塞进他书房的模样。
安妮抚摸着船舷,声音突然低沉下来:“我用你给的年金买的,本想着退休后去泰晤士河钓鱼……”她把铜钥匙塞进康罗伊的掌心,“可你要去的地方比河远多了,这船跟着你,总比停在船坞里烂掉强。”
康罗伊低头亲吻她的手背,感受到了老年斑的温度。
“您给的不是船。”他轻声说,“而是无论多远都能回家的锚。”当晚,“玛丽号”的船牌被摘下重新漆过,新名字“归途一号”在月光下泛着温暖的光芒。
当伦敦东区的煤气灯在午夜两点熄灭时,康罗伊跟着乔治·汤普森钻进了地下室。
檀香混合着松节油的气味扑面而来,墙上的星图在烛光中浮动,就像被风吹散的银河。
汤普森掀开丝绒布时,康罗伊看到了一幅手绘航海图,边缘的符文他在牛津手稿中见过——那是连接地脉能量的标记。
“拉布拉多海岸的节点。”汤普森的指尖划过图上的红点,“与格陵兰、冰岛的观测站形成三角,能够稳定半径五百海里的灵能波动。”他将图卷好系上红绳,“黄金黎明不碰枪炮,但如果你在北美建立‘光之锚点’,我们会派三个兄弟去刻灵纹。”
康罗伊接过图时,能感觉到纸页下的温度——那是用龙血墨水绘制的,每一道线条都浸透着秘术师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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