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轴对齐。”康罗伊关掉机器,“当公众听见一个银行家在谈爱国债券时,同时听见他的私人电报在说‘给叛军造炮’——”他的拇指划过文件上的L.S.缩写,“不需要指控,他们自己会审判。”
詹尼的手指收紧了些:“你要拆成七份,分别给七大报纸吗?”
“精确到秒的发布时间。”康罗伊调出差分机生成的情绪曲线,峰值在上午十点,“那时候纽约的家庭主妇刚读完早报,华尔街的交易员刚喝完第二杯咖啡,议员们正坐在国会山的皮椅上看新闻。”他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凌晨两点,“还有36小时。”
地下金库的通风口传来细微的风声。
詹尼突然说:“弗莱彻先生今早去了圣帕特里克大教堂,在忏悔室待了半小时。”
康罗伊笑了。
他知道那半小时里,弗莱彻一定在向上帝忏悔——忏悔自己曾为虎作伥,忏悔自己现在要做的事,可能比过去更危险。
但没关系,因为当黎明到来时,所有的忏悔都会变成投石器里的石头。
他合上文件箱,锁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窗外,纽约的天际线还沉在夜色里,但康罗伊知道,某些东西已经开始松动——就像他怀表里那些裂痕,正在金光中慢慢扩大,终将把旧世界的壳,彻底撑破。
(次日上午,舆论风暴席卷全国。
《费城问询报》头版标题:)康罗伊站在鲍厄里银行的玻璃穹顶下,晨光照得他肩章上的银线微微发烫。
台下镁光灯此起彼伏,像一串被点燃的爆竹。
《纽约先驱报》的记者举着鹅毛笔喊:“康罗伊先生,您如何解释‘全民信贷计划’与库克集团的债券丑闻是否有关联?”
他的手指在演讲台边缘轻轻叩了两下。
这个动作詹尼再熟悉不过——那是他在计算台下三百双眼睛的聚焦点。
“有关联。”康罗伊的声音像打磨过的青铜,“当某些资本把工人的血肉变成债券上的数字时,我们要证明:工人的双手本身,就是最可靠的抵押品。”
台下响起零星的抽气声。
角落里,那个穿着粗布工装的爱尔兰砌砖工约翰尼·奥康纳正攥着刚拿到的贷款凭证,指节发白。
他昨天还在布鲁克林大桥工地扛砖,此刻被推到聚光灯下时,工装袖口沾的水泥灰在镜头前格外刺眼。
康罗伊注意到他喉结动了动,像是要说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约翰尼。”康罗伊突然转向他,“你刚才说想买工具车?”
年轻人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是的,先生。手推车要四个人抬一块石板,工具车能装六块。省下的人力……”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发颤,“省下的人力,能让我弟弟不用去煤矿背煤。”
镁光灯炸亮的瞬间,康罗伊看见台下记者们的笔尖疯狂游走。
他知道,明天的报纸头条会是“砌砖工的眼泪与资本的温度”,而不是“康罗伊的反击”。
这正是他要的——当公众记住一个工人的希望,就会忘记是谁戳破了库克的谎言。
怀表在口袋里震动。
是亨利·沃森的电报。
康罗伊用拇指摩挲表盖,感受到背面刻着的“黎明铸炮厂”字样。
三小时前,他刚结束与战争部助理秘书塞缪尔·格林的密谈,对方拍着他的肩膀说:“要是能把华人工匠的工艺写成条令,战争部的订单能堆到哈德逊河。”现在沃森的捷报,不过是计划的第一步。
“下一位提问。”他微笑着指向《芝加哥论坛报》的女记者,余光瞥见詹尼从侧门进来,手里攥着电报封套。
她的耳坠在晃动——那是他去年送的翡翠耳坠,只有情绪波动时她才会无意识触碰。
康罗伊的瞳孔微缩:詹尼极少在公开场合表露情绪,除非……
发布会结束时已近正午。
康罗伊刚走进后台,詹尼就递上电报,指尖还带着文件柜的冷意:“沃森先生的。”她的睫毛低垂,声音平稳得像差分机输出的纸带,“他说华人工匠改良的工艺,让每门炮节省了三百英镑。建议……”
“让工匠进董事会。”康罗伊接过电报,扫过末尾的“劳动者代表席位”几个字,突然笑出声。
詹尼抬头看他,发现他眼底的光像刚淬过火的钢——那是三年前在曼彻斯特纺织厂,他第一次提出“技能入股”时的眼神。
“沃森比我更懂人心。”他把电报折成小方块,“去拟份章程,基层技师的表决权不低于董事局的15%。”
詹尼的笔尖在速记本上顿住:“您不怕老派股东反对?”
“他们会反对,但会接受。”康罗伊解开袖扣,露出腕间新纹的龙鳞刺青——与袖扣上的图案首尾相接,“当工人发现改良工艺能让自己的名字刻在董事会名单上,他们会把每道工序都当成自家的壁炉来砌。到那时……”他的声音低下来,“库克之流用血肉换的利润,我们用双手就能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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