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曦的身影在周震被钉穿的瞬间,已如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她单手握着槊杆,冰冷的银甲上溅满了周震滚烫的鲜血。她微微仰头,看着近在咫尺、因窒息和剧痛而扭曲抽搐的周震的脸,那双寒潭般的眸子里,没有胜利的快意,只有一片冻结万物的漠然,如同在审视一件即将被丢弃的垃圾。
“定国公……”她的声音响起,清冷得不带一丝波澜,清晰地传入周震濒死的耳中,也落入殿内每一个惊骇欲绝的叛军耳中,“安心上路。”
“本宫,送你全族团聚。”
话音落下的同时,握着槊杆的手,猛地一拧!
“喀嚓……噗嗤!”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血肉撕裂声同时响起!
周震的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猛地歪向一边,暴突的眼珠彻底失去了光彩。最后一点气息,断绝。这位曾经权倾朝野、一手掀起宫变血浪的定国公,如同破败的玩偶,被自己的血,永远地钉在了象征皇权的蟠龙金柱之上。
死寂。
龙潜殿内,只剩下血滴落地的嘀嗒声,和毛皇后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悲泣。
李承恩瘫坐在血泊里,身下濡湿一片,腥臊气弥漫。他看着被钉死在金柱上、兀自抽搐的周震,又看着如同杀神般矗立在血泊中的李美曦,最后目光落在龙榻上父皇胸前那柄刺目的长剑上……巨大的恐惧和亲手弑父的滔天罪恶感彻底击垮了他。他浑身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连求饶的力气都已失去,只剩下无意识的呜咽。
“拿下。”李美曦的目光扫过殿内残余的、早已魂飞魄散的叛军,声音如同从九幽传来。
“诺!”殿外涌入的黑骑云卫如同虎入羊群,瞬间将呆滞的叛军缴械、按倒在地。董天成大步上前,冰冷的眼神如同看一滩烂泥,毫不留情地将瘫软如泥的李承恩从地上拖起,铁钳般的手掌扼住他的后颈,如同提着一只待宰的鸡鸭。
李美曦不再看他们。她缓缓转身,走向龙榻。每踏出一步,染血的战靴都在粘稠的血泊中留下一个清晰的印记。她走到毛皇后身边,单膝跪地。
毛皇后紧紧抱着熙皇尚有余温的身体,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滴在熙皇染血的龙袍上。巨大的悲痛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让她看起来脆弱得像一尊即将碎裂的琉璃美人。
李美曦伸出手,动作带着一种罕见的僵硬,轻轻落在母亲剧烈颤抖的肩上。她的掌心冰冷,染着血污,但那份沉甸甸的、无言的力量,却如同最坚实的依靠。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用自己的存在,为母亲隔开身后那一片尸山血海。
东璃轻盈地跃回李美曦肩头,身上的紫色绒毛沾染了几点血珠。它伸出粉嫩的小舌头,极其轻柔地舔舐着李美曦冰冷甲叶边缘溅上的血渍,琉璃色的眼瞳里,映着主人侧脸冰冷的轮廓和毛皇后悲痛欲绝的身影。
紫宸殿的龙椅,从未如此冰冷沉重。
李美曦端坐其上。她已褪去染血的银甲,换上了玄底金绣、十二章纹俱全的帝王衮服。十二旒白玉珠冕垂于额前,遮住了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只留下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和下颌冷硬如刀的线条。巨大的龙椅衬得她身形愈发挺拔孤峭,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殿下,文武百官分列两班,黑压压一片。经历了宫变血洗,朝堂空了大半。幸存者无不战战兢兢,垂首屏息,无人敢直视御座之上那位以铁血手段登临帝位的女帝。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惶恐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记忆。
“陛下……”老迈的宗正寺卿颤抖着出列,声音带着哭腔,“先帝大行,国不可一日无君!臣等泣血恳请,陛下承继大统,正位九五,以安社稷,以慰先帝在天之灵!”他重重叩首,额头触地。
“臣等恳请陛下登基!正位九五!”殿内群臣如同被惊醒,齐刷刷跪倒一片,山呼之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深深的敬畏与恐惧。
李美曦的目光透过晃动的冕旒,扫过殿下匍匐的群臣,最终落在被两名黑甲武士死死押在殿柱旁、如同烂泥般的李承恩身上。他龙袍早已被剥去,只穿着一件肮脏的囚衣,眼神空洞呆滞,口中念念有词,尽是“父皇……不是我……不是我……”的呓语,显然已彻底疯癫。
“董卿。”李美曦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金铁交鸣般的冰冷质感,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镇国公董平一身素服,站在武将班列最前。他须发皆白,身形佝偻,苍老的面容上刻满了丧子之痛和一夜白头的沧桑。听到女帝点名,他缓缓出列,步伐沉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过往的荣耀与痛苦之上。他看了一眼疯癫的李承恩,布满血丝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随即重重跪地,嘶哑的声音带着金石般的决绝:“老臣在!弑君杀父,罪不容诛!请陛下下旨,将此獠明正典刑,凌迟处死!以告慰先帝在天之灵,震慑天下不臣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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