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岩的求爱,如同一场短暂而喧嚣的风暴,席卷过部落,留下满地狼藉的议论和更深的隔阂。她平静却不容置疑的拒绝,像一盆冰水,浇熄了年轻战士炽热的火焰,也彻底浇灭了其他可能存在的、试图靠近“月神之女”的微弱心思。
那件象征力量与倾慕的雪岭豹皮,最终被黑岩沉默地、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屈辱和失落,与其他供奉物一起,恭敬地摆放在了石屋门口。它成了一个新的、无声的提醒——提醒着她与所有族人之间那道无法跨越的神性鸿沟。
议论声并未完全平息。有人私下叹息黑岩的不自量力,竟敢亵渎神明;有人揣测大萨满拒绝的深意,是神性不容凡俗沾染,还是预示着什么不祥;更有人,如鹰眼般浑浊的目光深处,闪烁着更加难以捉摸的算计。但这些喧嚣,如同撞在冰冷岩壁上的潮水,再也无法真正触及蜷缩在石屋阴影中的她。
她只是感到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和冰冷。黑岩的炽热目光,族人的窃窃私语,都只是再次印证了她的存在方式——一个被供奉在神坛上、隔绝了所有人间烟火的图腾。
日子在麻木的履行职责中流逝。祈雨、疗伤、主持祭祀……她像一个精密却冰冷的工具,按照“大萨满”的剧本运行。体内蛰伏的力量依旧难以掌控,每一次调用都伴随着心神剧烈的消耗和额间月痕那被动闪烁的微弱银光。守护的责任沉甸甸地压在心头,石语爷爷的托付如同无形的锁链,将她牢牢绑缚。可这份守护带来的,是日益加深的孤独和一种灵魂被掏空般的虚无感。
直到那天,一个负责在部落边缘新水源处汲水的年轻妇人,踉踉跄跄地跑来,脸上带着巨大的惊恐和难以言喻的恶心感。
“大萨满!不好了!水……水源那边……”
她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语无伦次。几个族人闻声围拢过来。
她放下手中正在处理的一株用于疗伤的草药,站起身,平静地看向那个惊慌失措的妇人。无需多问,一种源自祖灵之地传承的、对自然能量异常敏锐的直觉,让她隐隐感到一丝不安。额间的月痕毫无征兆地微微刺痛了一下。
她跟随妇人,在族人敬畏让出的道路中,走向那条救命的清泉。
离水源还有一段距离,一股极其微弱、却令她灵魂深处本能排斥的气息,就顺着湿润的空气飘了过来。那气息混杂在清新的水汽和泥土芬芳中,如同腐烂的根茎、污秽的淤泥、以及……某种极其阴冷的、带着侵蚀性的黑暗能量残留!
她的脚步微微一顿,银灰色的眼眸瞬间沉凝下来。
来到溪流边。清澈的泉水依旧欢快地流淌着,在阳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然而,在溪流旁松软的泥地上,靠近水源的湿润草丛中,景象却令人毛骨悚然!
几只小型动物的尸体散落在那里。有灰兔,有草鼠,甚至还有一只羽毛凌乱的雀鸟。它们的死状异常诡异!尸体并未腐烂,反而呈现出一种僵硬、萎缩的状态,皮毛或羽毛失去了光泽,如同被风干的标本。最令人心惊的是它们裸露的皮肤和眼眶!那里覆盖着一层黏腻、墨绿色的、如同苔藓或霉菌般的诡异物质!那墨绿色的物质仿佛拥有生命,在阳光下微微蠕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混合着土腥和腐败的恶臭!正是这恶臭,夹杂着那股阴冷的黑暗气息!
“天啊!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昨天还没有的!”
“是诅咒吗?新的诅咒?!”
围观的族人发出惊恐的议论,纷纷后退,脸上充满了恐惧,如同看到了瘟疫的源头。目光再次齐刷刷地投向了她,充满了无助的依赖。
她没有理会族人的恐慌。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墨绿色的诡异物质和尸体散发出的、如同毒蛇般阴冷的黑暗气息上。这股气息……她认得!
昨夜祖灵之地,影爪恐狼身上缠绕的、那令人作呕的黑雾!那带来腐化和毁灭的黑暗能量!虽然形态不同,气息也弱了许多,但其核心的阴冷、污秽、侵蚀的本质,如出一辙!
“不是诅咒。”她的声音响起,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周围的议论。“是腐化。”
她蹲下身,无视了那令人作呕的恶臭和族人倒抽冷气的声音。指尖悬停在距离一只草鼠尸体上墨绿色物质几寸高的地方。没有主动调用力量,仅仅是靠近这黑暗的源头,额间那枚沉寂的月痕,竟自发地、极其微弱地亮起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银辉!仿佛沉睡的守卫被入侵者惊扰。
一股源自本能的、强烈的净化冲动在她体内涌动!祖灵之地涌入的那些关于能量、自然、净化的知识碎片,与眼前这阴冷的腐化景象瞬间联系起来!
“黑暗侵蚀……如同污浊渗入清泉……需以本源月华涤荡……”
意念微动,她尝试着去引动体内那蛰伏的、冰冷的月华之力。如同往常一样,力量如同狂野的巨兽,难以驯服,每一次意念的牵引都带来经脉的隐痛。额间的月痕光芒微微闪烁、跳跃,显得极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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