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水流如同无数根钢针,持续不断地冲击着彦的肌肤。她站在花洒下,水温早已被调到最低,刺骨的寒意却无法穿透那层覆盖在灵魂之上的、厚重的屈辱与恶心。她用力地、近乎自虐地搓洗着身体,白皙的皮肤被搓得通红,甚至渗出细小的血珠,仿佛要将昨夜酒店里那陌生睡袍的触感、那冰冷审视的目光、那被剥光一切防御的脆弱感,连同这身皮囊一起搓掉!
水流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水还是压抑到极致的泪水。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憔悴得吓人,眼下的乌青浓重,嘴唇毫无血色。但那双眼睛,那双曾经锐利如寒星、如今却布满血丝的眼睛深处,却燃烧着一团近乎毁灭的火焰!那不是悲伤,不是恐惧,是纯粹的、焚尽一切的愤怒与杀意!
“银面……” 沙哑的声音从她紧咬的齿缝间挤出,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这个名字,如同淬毒的诅咒,刻在了她的灵魂上。昨夜的无力与绝望,非但没有击垮她,反而在冰冷的冲刷下,被锻打成了最坚硬、最冰冷的复仇之刃!
她关掉水阀,赤身站在冰冷的浴室地砖上,水珠顺着身体的曲线滑落。她不再看镜中脆弱的倒影,径直走向卧室深处一个隐藏的壁柜。指纹解锁,虹膜扫描,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露出里面摆放整齐的各式装备——符箓、法器、特制弹药、以及……几件特殊场合的衣物。
她的目光,越过那些熟悉的猎杀工具,落在最内侧一件被防尘罩精心包裹的衣物上。
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解开了防尘罩。
一抹冷冽到极致的蓝色,如同深海最幽暗处的寒冰,瞬间映入眼帘。
这是一件旗袍。上等的真丝缎面,流淌着水波般的光泽。颜色是深邃的靛蓝,仿佛将无星无月的夜空裁剪了下来。剪裁完美至极,高领,无袖,贴合着她身体的每一寸曲线,勾勒出惊心动魄的窈窕,却又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凛冽寒意。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如同被封存的利刃,等待着出鞘饮血的时刻。
彦的手指抚过冰凉滑腻的缎面,眼神复杂。这件旗袍,承载着某个早已被尘封的身份,某个她刻意远离的过去。但此刻,它不再代表过去,它将是她的战袍!是她向那个亵渎者发起最终复仇的宣告!
她小心翼翼地将旗袍取出。指尖触及领口内侧一处极其隐蔽的暗袋,确认了里面那枚薄如蝉翼、淬着剧毒的合金刀片依旧存在——这是她最后的、同归于尽的底牌。
换上旗袍。冰冷的丝绸紧贴着肌肤,勾勒出每一寸线条。镜中的她,褪去了猎妖师的冷硬,展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带着致命气息的冷艳。高领包裹着纤长的脖颈,如同白天鹅般优雅,却也像一道冰冷的枷锁。无袖的设计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蕴含着爆发性的力量。
但这还不够。
她打开另一个长盒。一条纯白色的狐裘围领静静地躺在里面。毛色纯净无瑕,蓬松柔软,触手生温,每一根绒毛都仿佛在流动着月华。这是极其珍贵的灵兽皮毛,曾是某个重要时刻的见证,象征着身份与荣光。如今,它将披在复仇者的肩头。
她将狐裘轻轻围在肩颈,蓬松柔软的白色绒毛簇拥着她苍白却冷艳的脸庞,如同寒冰中绽放的雪莲。高贵与肃杀,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完美融合,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矛盾美感。狐裘的温暖隔绝了旗袍的冰冷,却无法温暖她心底的寒潭。
最后,是鞋。
一双崭新的、及膝的白色高跟长靴。皮质细腻柔韧,鞋型流畅优雅,鞋跟纤细而锐利,如同两柄倒悬的匕首。她穿上靴子,冰冷的皮革包裹住小腿和脚踝,提供了支撑与保护。鞋跟踏在实木地板上,发出清脆而稳定的“哒、哒”声,如同战鼓擂响,宣告着征途的开始。
她站在全身镜前,审视着镜中人。
深海般的蓝,无瑕纯净的白,锐利冰冷的鞋跟。
冷艳,高贵,肃杀,决绝。
这是她,猎妖师彦。但更是被逼到绝境、誓死复仇的战士!
没有多余的修饰,她将长发一丝不苟地挽成一个冷肃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凌厉的下颌。脸上未施脂粉,苍白如纸,唯有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亮得惊人。
情报网络在巨大代价下终于反馈回一个模糊的坐标——城南废弃工厂区边缘,一片如同城市疮疤般错综复杂的暗巷网络。那里是阳光照不到的角落,罪恶滋生的温床,也是那个白色恶魔偏爱的猎场。
“暗巷……” 彦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很好,就在那里,做个了断!
夜色,如同一块巨大的、吸饱了墨汁的绒布,沉沉地覆盖下来。彦没有选择潜行匿踪。今晚,她是光明正大的复仇者!
她推开安全屋沉重的门,踏入城市的夜色。深海蓝的旗袍在昏暗的路灯下泛着幽冷的光泽,纯白的狐裘在微凉的夜风中轻轻拂动,如同飘落的雪。白色高跟长靴踏在冰冷的人行道上,发出清晰、稳定、带着独特韵律的“哒、哒”声,在寂静的街区里回荡,如同敲响的战鼓,宣告着猎杀时刻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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