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玄冰穹顶轰然碎裂,亿万冰晶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又在坠落中被下方蒸腾的金红热浪吞噬、汽化!支撑大殿的扭曲冰柱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接二连三地倒塌!整个宫殿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雕,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与弥漫天地的冰火雾气中,走向彻底的毁灭!
在那片毁灭的中心,在那蒸腾的冰火雾气与坠落的巨大冰块之间,唯有那身暗红的唐装,那张流淌着神秘银辉的面具,以及那九条顶天立地、焚尽八荒的烈焰狐尾,清晰而永恒地烙印在所有幸存者的视野与灵魂深处。
崩塌的巨响渐渐被呼啸的寒风重新占据。
弥漫的冰火雾气缓缓散去,露出了霜骸王庭的废墟——曾经巍峨的宫殿如今只剩下扭曲断裂的巨大冰基和遍地狼藉的碎冰。刺骨的寒风毫无阻碍地灌入这片曾经的禁区,卷起细碎的冰尘。
废墟中央,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边缘参差不齐的冰坑。坑底流淌着融化后又迅速冻结的冰水混合物,冒着丝丝缕缕的白汽。
东璃站在冰坑中央,暗红的唐装在寒风中纹丝不动,脸上流淌着银辉的面具冰冷依旧,身后那九条焚天煮海的烈焰狐尾虚影已然收起,只余下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灼热余韵和空间被撕裂后的细微涟漪。
她的面前,是玄螭妖皇。
这位统治北境无数岁月、视万物为蝼蚁的冰渊霸主,此刻狼狈不堪。它那覆盖着厚重冰晶鳞甲的狰狞下肢半跪在冰冷刺骨的融水与碎冰之中,原本与王座下方极寒源流融为一体的连接被强行撕裂,断裂处流淌着幽蓝粘稠、如同血液般的冰寒能量,滴落在冰水里,发出“嗤嗤”的冻结声。上半身覆盖的冰晶鳞甲碎裂了大半,露出下面青灰色的、如同冻土般的皮肤,布满了焦黑的灼痕。它狭长的头颅低垂,深陷眼窝中那两团冰蓝色的灵魂火焰剧烈地摇曳、黯淡,如同风中残烛,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惊骇以及……深入骨髓的恐惧。
它抬起头,燃烧着微弱魂火的眼窝死死盯着东璃脸上那张冰冷的面具,嘶哑的声音带着灵魂受创的颤抖和无法理解的惊疑:“九尾……本源……完整?这不可能!你的‘恶’……早已被……”
“被剥离?被吞噬?”东璃平静地接过了它的话,面具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淡漠。她微微歪了歪头,面具上的银辉流淌,仿佛有生命般。“它只是回家了。”
“回家……”玄螭咀嚼着这两个字,冰晶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类似茫然的神情。那面具上流淌的银辉,让它灵魂深处某个被遗忘的角落剧烈地刺痛起来。那是属于洪荒的记忆碎片,关于万妖共主的气息……一种被强行剥离的、属于所有妖族的“本源缺失感”……如今,竟在这面具之上,感应到了一丝……回归的悸动?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而压抑的啜泣声打破了死寂。
是那个差点被献祭的雪妖小女孩。她跌坐在不远处融化的温水坑边缘,小小的身体裹在一件不知哪个雪妖妇人慌忙间披在她身上的、破旧的兽皮里,依旧在瑟瑟发抖。她仰着小脸,脸上还挂着冻结的泪痕,那双纯净如冰原蓝天的眼睛,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东璃,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一种懵懂的、近乎本能的依赖。她似乎想靠近那个将她从魔爪下拉出来的暗红色身影,却又被玄螭的威压和眼前的废墟吓得不敢动弹。
这细微的啜泣声,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幸存的雪妖族群里激起涟漪。那些同样被解救、同样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雪妖们,互相搀扶着,从废墟的角落和巨大的碎冰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他们的目光先是惊恐地扫过跪伏在地、气息萎靡的玄螭,然后,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冰坑中央那道身影上。
那目光极其复杂。有对玄螭长久积压的恐惧,有对家园崩塌的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种在绝望深渊中骤然窥见一丝天光的、小心翼翼的希冀。他们看着她,如同看着唯一能在这片残酷冰原上带来生存可能的……变数。
玄螭也感受到了身后那些目光的变化。那不再是过去深入骨髓的恐惧和臣服,而是掺杂了别的东西——一种它从未在雪妖眼中见过的微弱光芒。它猛地扭过头,冰蓝色的魂火扫过那些瑟缩的族人,尤其是那个啜泣的小女孩,一股被冒犯的暴戾瞬间压过了恐惧。
“蝼蚁!安敢……”它嘶吼着,试图凝聚残存的冰寒之力,哪怕只是释放一丝威压碾死那个让它感到碍眼的小东西!
然而,它的嘶吼戛然而止。
一股无形的、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意志,如同最沉重的枷锁,瞬间降临在它身上!这股意志并非来自力量,而是来自灵魂层面的绝对压制!
玄螭僵硬地转回头,看到东璃面具后那双燃烧着金红火焰的眸子,正静静地落在它身上。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如同看待尘埃般的漠然,以及一丝……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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