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如同最终落定的尘埃,在两人之间漾开一圈无声的涟漪,将崖底的宁静晕染得愈发深沉。
苏晓缓缓收回手,指尖残留的冰冷触感却久久不散,仿佛带着某种特殊的印记,刻在了她的感知里,提醒着她刚刚那场跨越界限的触碰。
云澜依旧维持着倚靠岩壁的姿势,背脊微微弓起,透着一股卸下防备后的疲惫。
他未曾转头看她,也未曾说过一句话,周身的气息却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
之前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痛楚与暴戾,如同被温水融化的冰雪,悄然消散了大半,只剩下一种深沉的、近乎虚无的疲惫,如同历经千年征战的旅人,终于得以短暂停歇。
就在这片奇异的宁静即将再次笼罩崖底,连魔气的嘶吼都变得愈发遥远时 ——
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铮鸣,突然自云澜体内深处传来!
那声音并非来自喉咙的震动,更像是某种沉睡已久的神兵利器,被某种力量唤醒后发出的低吟,清越如冰晶碎裂,又带着一丝历经岁月沉淀的厚重。
它很轻,却仿佛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在狭小的防护域内回荡,让空气都随之微微震颤。
这是某种沉睡已久的存在,被方才那番剧烈的情绪波动 ——
仇恨的爆发、痛苦的宣泄,以及苏晓抚平眉心时那笨拙却温柔的触碰 ——
共同触动,自漫长的沉寂中,缓缓苏醒了过来。
云澜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惊雷劈中!
他一直平静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愕,那惊愕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打破了眼底的沉寂。
他下意识地抬手,五指蜷缩,按向自己心口的位置,指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里正有一股熟悉却又陌生的力量,在缓缓苏醒、涌动。
与此同时,一道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冰蓝色光华,自他胸口的衣料下透体而出!
那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带着一种历经万年岁月沉淀的温润,如同冬夜里悄然升起的一轮微缩冷月,在他胸前缓缓凝聚、浮现,将周围昏暗的光线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冰蓝。
光芒渐渐收敛,显露出其真正的形态 —— 那是一枚约拇指指节大小、形状并不规则的剑形玉佩。
玉佩通体如同用万载玄冰精心雕琢而成,晶莹剔透,毫无杂质,内里仿佛有丝丝缕缕的冰絮在缓缓流转,散发着与云澜同源、却更加精纯古老的冰冷气息。
在玉佩的剑柄处,隐约可见一道极细微的、如同凰鸟尾羽般展开的天然纹路,纹路中流转着极淡的金光,为这冰冷的玉佩增添了一丝神圣与尊贵。
这是…… 他的本命法宝?
苏晓屏住呼吸,怔怔地看着那枚悬浮在云澜胸前的冰剑玉佩,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玉佩之中蕴含的力量浩瀚如海,却又如同被封冻的冰川,沉寂而内敛,仿佛只要轻轻一动,就能掀起毁天灭地的风浪。
更让她心悸的是,那玉佩散发出的冰冷气息,竟与她体内那丝微弱的灵力,以及那七道一直神秘莫测的奇异脉络,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弱的、如同琴弦被轻轻拨动般的共鸣!
是因为她之前在抚平云澜眉心时,无意识间输入的安抚意念?
还是因为她那笨拙却真诚的触碰,意外触动了这枚沉睡的法宝?
抑或是…… 她这具曾被七情魔气淬炼过的身体,本身就对承载了云澜部分本源力量的本命法宝,有着某种特殊的吸引力?
苏晓脑中思绪翻涌,却找不到答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枚名为 “冰凰” 的剑形玉佩,在云澜胸前微微震颤着,发出持续不断的、清越悦耳的铮鸣。
那声音不再像最初那般冰冷疏离,反而带着一种如同失散多年的孩童终于找到亲人般的、细微的依恋与委屈,仿佛在诉说着万年来的沉寂与孤独。
玉佩表面的冰蓝光华流转速度渐渐加快,内里的冰絮仿佛活了过来,丝丝缕缕地试图向外蔓延,却又被某种无形的束缚所限制,只能在玉佩内部徒劳地涌动。
云澜低头,目光落在这枚陪伴他征战万载、见证他巅峰与陨落的本命法宝上。
在他道基崩碎、被打入魔渊的那一刻,这枚本命法宝也随之沉寂,如同陷入沉睡的伙伴,与他一同被遗忘在这暗无天日的深渊之底。
万年来,他无数次尝试以神念唤醒它,却都以失败告终,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快要忘记,自己曾拥有这样一件与灵魂绑定的法宝。
此刻,冰凰玉佩就在他眼前苏醒,散发着熟悉的气息,他冰冷的目光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
有久别重逢的晦暗波动,有对其突然苏醒的惊疑不定,更有一种…… 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被冰凰散发出的、带着 “情绪” 的共鸣所触动的怔忡。
“冰凰……”
他无声地默念着这个刻在灵魂深处的名字,沙哑的嗓音湮灭在喉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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