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丝被默许的依赖,如同崖壁间悄然蔓延的藤蔓,在深渊的寂静与彼此的伤痛中疯狂滋长,一圈圈缠绕上晓月的心。
每一次她将掌心覆上他的手腕,将那微弱到近乎透明的混沌能量渡入他体内,感受着他紧绷的肌肉从僵硬到一丝丝松弛,听着他沉重痛苦的呼吸从急促到稍稍平缓,一种混杂着心疼与成就感的奇异满足感,便会从心底油然而生。
她几乎快要习惯这种 “共生” 的模式了 ——
他如同巍峨却残破的山岳,替她挡下了深渊中绝大部分的黑暗与魔物的侵袭,独自承受着体内阴寒魔气的啃噬;
而她,便是这山岳旁一株微弱的藤蔓,用自己仅有的生机,为他输送着微不足道的暖意与能量。
共生之契如同无形的纽带,似乎正朝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平衡倾斜,让她险些忘了,这并非她想要的归宿。
然而,当深渊再次陷入死寂(如果这永恒不变的昏暗也能被称为 “夜” 的话),晓月因能量过度消耗而蜷缩在岩石旁,陷入浅眠。
梦中,她回到了穿越前的出租屋,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书桌上,键盘敲击声与窗外的鸟鸣交织,那是她曾嫌弃却如今无比渴望的、平凡却自由的日常。
可下一秒,梦境破碎,浓稠的魔气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无数双苍白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死死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拖向更深的深渊 ——
她猛地惊醒,额头上布满冷汗,胸口因急促的喘息而剧烈起伏。
惊魂未定间,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云澜。
他依旧靠坐在岩壁上,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昏暗光线下投下浅淡的阴影,可紧蹙的眉心与偶尔牵动的嘴角,暴露了他仍在无声对抗体内魔气侵蚀的痛苦。
就是这一眼,一个冰冷而尖锐的念头,如同破冰的利锥,带着刺骨的寒意,猛地刺入了她混乱的脑海 ——
她真的想永远被困在这里吗?
困在这暗无天日、魔气肆虐的魔渊之底,日复一日地看着黑色的岩壁,听着魔物的嘶吼,与这个身份不明、周身环绕着仇恨、随时可能被魔气吞噬而彻底疯魔的仙尊捆绑在一起?
仅仅因为这段时间滋生的、微不足道的 “依赖” 与 “习惯”,就要放弃曾经拥有的一切,永远被困在这绝望的牢笼里?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让她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后背的衣衫瞬间被冷汗浸透,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之前被依赖感掩盖的恐惧、不甘,以及对自由的强烈渴望,在这一刻如同休眠的火山般轰然爆发,炽热的岩浆瞬间淹没了那刚刚萌芽的、可笑的 “习惯”!
不!她不能留在这里!
她要离开!必须离开!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疯长的野草,在她心中疯狂蔓延,几乎要撑破她的胸膛。
她猛地坐直身体,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仿佛要冲破肋骨的束缚。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片被浓稠魔气彻底封锁的 “天空”——
那里只有无尽的黑暗,却也是她唯一能想到的、通往外界的方向。
黑暗中,仿佛有一条无形的锁链,一端紧紧系在她的脚踝上,另一端则牢牢攥在那个闭目调息的男人手中。
这条锁链名为 “共生之契”,名为 “依赖”,名为 “习惯”,却也名为 “禁锢”,将她困在这方寸之地,动弹不得。
不!她要挣脱这锁链!
晓月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狂乱的心跳,指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云澜身上,他依旧沉浸在与魔气的对抗中,眉头紧锁,脸色苍白如纸,仿佛对她内心掀起的惊涛骇浪毫无所觉。
那只受伤的左臂上,乌黑的纹路如同贪婪的毒藤,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似乎又比之前蔓延了少许。
一丝微弱的愧疚感悄然掠过心头 ——
她若真的离开了,失去了她这微薄的能量输送,他体内的魔气是否会更加难以压制?
那阴寒的侵蚀是否会彻底吞噬他,让他沦为魔气的傀儡?
这段时间的相处,哪怕最初充满恐惧,可他为她挡下魔物、为她取道号、为她制造 “月光” 的画面,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让她心头一阵酸涩。
但这愧疚感只存在了短短一瞬,便被更加强烈的求生欲与自由渴望彻底取代。
她用力摇了摇头,试图驱散那些动摇的念头 ——
他不是她的责任!
她也是这场意外的受害者!
若不是他,她根本不会坠入这该死的深渊,更不会陷入如今的绝境!
他的痛苦,源于他自身的仇恨与过往,与她无关!
晓月咬紧下唇,直到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才强迫自己不再看他,而是将目光投向四周,开始仔细打量这片她早已熟悉却从未认真探寻过的崖底环境。
魔气在脚下翻涌,如同沸腾的黑色泥浆,深不见底;
四周的岩壁陡峭而冰冷,布满了尖锐的石棱,向上望去,只有一片令人绝望的黑暗,看不到任何出口的痕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