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拖着云澜,几乎是凭着最后一丝本能在亡命奔逃。
肺部像是被投入了一团烈火,火辣辣地灼烧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双腿早已沉重得如同灌了千钧铅块,每抬起一次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肌肉酸胀到极致,几乎要失去知觉。
肩头被粗糙树干磨破的伤口早已麻木,鲜血与衣衫黏连在一起,一动便是钻心的疼,可她只剩下机械般的重复动作,心中只有一个执念:往前跑,不能停。
莲火的光晕在浓稠的黑暗中微弱摇曳,范围越来越小,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被四周汹涌而来的黑暗彻底吞噬。
那点微光勉强照亮脚下三尺之地,却照不透前方更深沉的阴影,反而更凸显出周遭环境的凶险。
那股来自守崖者的冰冷锁定感虽未再次清晰浮现,却如同附骨之疽,在神魂深处留下隐隐的悸动感,提醒着她死亡的威胁从未远离。
而山林间的窥视与恶意,却愈发不加掩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远处传来低沉的兽吼,震得林间落叶簌簌作响;近处有细碎的爬行声,像是无数毒虫猛兽正在暗中逼近;
更有那无孔不入的混乱低语,如同无数根细针钻进脑海,不断冲击着她本就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几乎要将她的神智拖入癫狂。
(不行了…… 真的…… 跑不动了……)
苏晓的眼前开始发黑,视线变得模糊,体力早已透支到极限。
脚下突然被一块凸起的岩石绊了一下,她踉跄着向前扑去,连同那沉重的拖架一起朝着地面摔落。
千钧一发之际,她下意识地侧身,用自己单薄的脊背护住拖架上的云澜,膝盖和手肘重重磕在坚硬的石头上,“咚” 的一声闷响,钻心的疼痛瞬间蔓延全身,让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她趴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如同风箱,连抬起头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透,黏在苍白狼狈的脸上,混合着泥土与血迹,显得格外凄惨。
而黑暗中,几双闪烁着幽绿、猩红光芒的眼睛,在不远处的灌木后缓缓亮起,那光芒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嗜血,如同饿狼盯上了猎物,一步步缓慢逼近,空气中弥漫开浓郁的腥膻气息。
完了……
苏晓心中一片冰凉,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上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抵挡这些魔物的攻击。
可她还是挣扎着想要撑起身,哪怕只有一丝力气,也要将云澜护在身后,哪怕明知这是螳臂当车,也绝不退缩。
就在这时 ——
“嗡!”
一道清蒙蒙的剑光,如同月华洒落人间,毫无征兆地自林间深处亮起!
那剑光并不如何炽盛耀眼,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却带着一种中正平和、却又无比锋锐的意境,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最纯粹的剑道法则。
它如同切豆腐般,悄无声息地掠过那几双逼近的幽瞳所在之处,速度快到极致,连空气都未曾泛起一丝涟漪。
“噗嗤” 几声轻响,细微得几乎听不见。
那几道散发着恶意与贪婪的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瞬间湮灭,连一丝残魂都未曾留下。
原本逼近的脚步声、嘶吼声戛然而止,仿佛刚才的威胁从未存在过。
剑光敛去,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在苏晓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
那是一名身着青灰色道袍的老者,道袍样式古朴,边角处甚至有些磨损,却浆洗得干干净净,透着一股清简之气。
他须发皆白,发丝与胡须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癯,颧骨微高,眼角布满细密的皱纹,却不显老态,反而透着一种岁月沉淀后的温润。
他的眼神平和如古井,不起波澜,手中持着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剑,剑身流转着淡淡的清光,剑身上隐隐有古老的符文隐现,散发出内敛的锋芒。
更奇特的是,他周身气息与这片山林的草木灵气完美融合,若不细察,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仿佛他本就是这片山林的一部分。
老者的目光先是扫过狼狈倒地、正警惕地望着他的苏晓,眼神中没有丝毫轻视或怜悯,只是平静地掠过。
随即,他的视线落在了拖架上昏迷不醒的云澜身上。
当看清云澜的面容,尤其是感受到云澜身上那即便处于昏迷、气息微弱,却依旧令他灵魂深处战栗的熟悉气息,以及那三种毁灭能量交织的恐怖伤势时,老者温润的瞳孔猛地一缩,如同被惊雷劈中,持剑的手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剑身随之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
他脸上的平和瞬间被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所取代,眼神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
有对故主重现的敬畏,有对其重伤模样的痛惜,更有对万载岁月变迁的恍然,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原本平静的面容变得格外动容,嘴唇微微翕动,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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