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五提着一个药箱,缓缓地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蜷缩在墙角的崔亮,眼中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是公事公办地说道:“崔大人,得罪了。”
崔亮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恐惧和警惕。
“你要干什么?”
“奉命行事。”赵五说着,便从药箱里取出了一套,他平日里用来检验尸体的银针和听筒。
他走到崔亮面前,蹲下身,像模像样地开始为他检查。
他先是用听筒,听了听崔亮的心跳和呼吸。
然后,他又取出一枚细长的银针,对崔亮说道:“别动,我要看看你四肢的反应,这是诊断肺痨变症的关键一步。”
崔亮看着那枚,在烛火下闪烁着寒光的银针,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赵五没有理会他,只是捏住他的手腕,将那枚银针,缓缓地朝着他手腕上的一处穴位,刺了下去。
就在那针尖,即将要刺入崔亮皮肤的最后一刹那。
“住手!”
一声清冷的暴喝,如同平地惊雷,在死寂的牢房里,猛地炸响!
牢门,被人一脚踹开!
沈青萝,一身素衣,俏生生地立在门口,她的身后,是早已埋伏多时的高远和几名大理寺的精锐护卫!
赵五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手中的银针,距离崔亮的皮肤,只有,不到半寸的距离!
他猛地回头,那张一向木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欲绝的表情!
他们……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赵仵作,”沈青萝缓缓地走了进来,她的目光,冷得像冰,直刺赵五的内心,“这么晚了,还不休息,真是辛苦你了。”
“只是不知,”她走到赵五面前,嘴角勾起了冰冷的微笑,“你这用来检验尸身的银针,为何会淬上,产自西域能让人血脉凝固,状若心疾猝死的‘一线牵’奇毒呢?”
赵五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手中的银针,“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知道,自己,暴露了。
而他想不通的是,这个秘密,这个连温先生都再三叮嘱,绝不可外泄的,淬毒的手法,眼前这个看似柔弱无害的少女,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他那张常年与尸体为伴而显得毫无生气的脸,此刻因为极度的震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他无法理解,这个如同鬼魅般出现的少女,是如何看穿的。
“一线牵”,这种毒,无色无味,见血封喉,发作后的症状与心疾猝死毫无二致,是温先生赐予他这种“清道夫”的最高杰作。淬毒的手法更是隐秘到了极点,需要将银针在七种不同的药材中反复浸泡蒸煮七七四十九个时辰,才能让毒性彻底内敛,即便是最资深的仵作也休想单凭肉眼分辨出来。
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她能闻到毒药的味道?
这个荒谬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赵五的脑海,让他不寒而栗。
他想开口狡辩,想说自己只是在为犯官诊治,想问她到底是谁。可当他看到少女身后眼神如狼的高远时,他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高远,那个本该在雍王府里接受赏赐的“夜枭”首领,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还像一条最忠诚的猎犬一样,守护在这个少女的身后。
一个比“妖术”更可怕的结论,浮现在了赵五的心头——高远,叛变了!
赵五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他明白,自己早已落入了对方精心布置的天罗地网之中。
高远一个箭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如同铁钳一般,精准地扼住了赵五的咽喉,另一只手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在他的下颚处一扭一送!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赵五的下巴被瞬间卸掉,他那准备咬破藏在牙槽中毒囊的动作,也因此而戛然而止。剧痛让他发出一声不成调的闷哼,身体软了下去。
两名大理寺的护卫立刻上前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又用一麻布堵住了他的嘴,防止他再有任何自尽的可能。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干脆利落,显然早已演练了无数遍。
蜷缩在墙角的崔亮,看着眼前这兔起鹘落的一幕,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他裤裆一热,一股难闻的骚臭味,瞬间在阴冷的牢房里弥漫开来。
沈青萝嫌恶地皱了皱眉,往后退了半步。
杏儿更是夸张,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塞满了香料的小布包捂住口鼻,瓮声瓮气地抱怨道:“小姐,您看您看,我就说这牢里不是人待的地方嘛,又臭又脏,连空气都是坏的!”
“就你话多。”沈青萝瞪了她一眼,但眉宇间的紧张,却也因杏儿这句孩子气的抱怨,而稍稍舒缓了一些。
高远检查完赵五的口腔,从他那松动的后槽牙里,取出了一枚比米粒还小的黑色毒囊,用油纸包好,恭敬地递给了沈青萝。
“沈姑娘,幸不辱命。”他沉声说道,眼中是对沈青萝那神鬼莫测的预判能力,发自内心的敬畏。
沈青萝点了点头,将目光落在了那枚掉落在地上淬了毒的银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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