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岩峡谷”并非浪得虚名。赭红与漆黑的岩壁如同被巨神斧劈刀削,狰狞地撕裂大地,蜿蜒向前,直至没入地平线上翻滚的、带着硫磺气息的浓重暮霭之中。风在这里变得诡谲,时而在谷底打着旋,卷起沙尘,发出呜咽般的低啸;时而从岩壁的孔洞中钻出,化作尖利的哨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矿石、干燥泥土和隐约硝烟的特殊气味,沉重而压抑。
“黑鸢”小队如同十二道融入岩壁阴影的幽灵,在凌震的带领下,沿着一条几乎不存在于任何地图标记的、由崩塌岩块和古老干涸河床构成的路径,悄无声息地潜行。他们的动作轻捷而协调,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坚实的岩石上,避开松动的碎石,仿佛早已将这条路的每一寸细节烙印在脑中。
队员们的心情复杂难言。尽管凌震之前在基地以那种近乎非人的方式“说服”了他们,但真正踏上这条通往“断喉隘口”敌后的死亡路线,恐惧和疑虑依旧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们的神经。尤其是肖扬,他紧跟在凌震身后,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前方那个沉稳得令人心寒的背影,握着步枪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
然而,随着潜行的深入,一种奇异的、逐渐增强的信任感,开始取代部分不安。
凌震的指挥,已经超越了“精准”的范畴,近乎……预言。
“前方三十米,左转,贴紧岩壁。十秒后,会有持续性侧风从三点钟方向袭来,持续十五秒,风速每秒八米,注意稳定姿态。”凌震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传来,平静无波。
十秒后,一股强风准时从右侧岩壁的裂隙中呼啸而出,吹得人衣袂猎猎作响。小队成员早已按照指示紧贴左侧岩壁,完美避开了风头。
“暂停前进。右上方七十米处岩架,有小型碎石剥落,三秒后坠地。”
话音刚落,几块拳头大小的石块带着簌簌声响,从上方滚落,砸在他们刚刚计划经过的路线上,溅起一小片尘土。
“前方路径有热源残留,疑似敌方巡逻队一小时前经过。绕行西侧裂隙,距离增加五十米,但可规避可能布设的震动传感器。”
林玥手中的便携探测器确实捕捉到了微弱的、正在消散的热信号,而在凌震指示绕行的路线上,她随后发现了一条极其隐蔽的、横跨路径的感应线。
一次次的精准预判,一次次化险为夷。凌震仿佛拥有一双能透视时间和空间的眼睛,将整个峡谷的环境变化、敌方活动规律乃至最细微的自然现象,都纳入了他的“计算”之中。他选择的路线,总是能巧妙地利用岩壁的阴影、风声的掩盖、甚至是一些动物偶然活动造成的噪音背景。
队员们从最初的震惊,到后来的麻木,再到一种近乎盲目的依赖。他们不再质疑,只是机械而高效地执行着凌震每一个简短的指令。肖扬眼中的愤怒和担忧,也逐渐被一种混杂着敬畏和更深困惑的情绪所取代。这绝不仅仅是“经验”或“计算”能解释的。
经过数小时近乎折磨的潜行,他们终于抵达了预定伏击点——“断喉隘口”后方约三公里处,一个被称作“鹰喙岩”的地方。这里是一处突出的巨大岩石平台,下方正是那条通往隘口的唯一碎石公路的一个急转弯。平台上方有天然的石笋遮蔽,提供了极佳的隐蔽和视野。
“检查装备,保持静默。目标预计在四十七分钟后抵达。”凌震下达指令,自己则半跪在平台边缘,架起了重型狙击步枪,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俯瞰着下方的道路。
队员们迅速散开,占据有利位置,布设微型感应地雷和阔剑炸药,调整光学迷彩,将自身与灰红色的岩石融为一体。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峡谷内的光线逐渐变得昏黄,夕阳的余晖将岩壁染上一层凄艳的血色。风似乎也停了,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以及自己心脏在胸腔内擂鼓般的跳动声。
凌震闭着眼睛,仿佛在假寐。但在他体内,那个名为“黎明之芯”的微小存在,正以一种极低的频率持续搏动着,一股微弱而稳定的暖流循环往复,强化着他的感官。他的听觉捕捉着数公里外车辆引擎的微弱轰鸣,他的嗅觉分析着空气中随风飘来的、极其淡薄的机油和尾气味道,他的皮肤甚至能感受到地面传来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震动。
他在脑海中不断更新着数据模型:车队的速度、编队、风向风速的微小变化、光线衰减对狙击的影响……所有变量被纳入一个庞大的动态演算系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目标出现。”凌震突然睁开眼,声音如同耳语,却清晰地传入每个队员的耳机。“车队编队:两辆‘鬣狗’轻型侦察车开路,一辆‘猛犸’装甲运兵车居中,判断为指挥官座驾,后随一辆装备防空导弹的‘蝎尾’支援车。间隔五十米,速度每小时四十五公里。”
队员们精神一振,轻轻拉动了枪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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