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镜玄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陈启心中激起层层涟漪。“守望者”、“守夜人”、“开拓者”……这些陌生的词汇带着沉重的分量,与他左眼的异变、与这个世界的畸变紧密相连。而脚下传来的、愈发清晰的低沉嗡鸣,更是让这场言语的交锋蒙上了实质的威胁。
“你所谓的‘新的可能性’,就是建立在无数‘枯枝’的尸骸上吗?”陈启压下心中的震动,声音因紧绷而显得有些沙哑,“就算世界真的走向终末,难道就没有别的路?通过杀戮换来的‘生机’,本身就是对生命最大的亵渎!”
吴镜玄看着陈启眼中燃起的抗拒之火,不仅没有恼怒,反而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复杂神情,混合着惋惜与一丝微不可察的期待。
“年轻的火焰,总是灼热而纯粹。”他轻叹一声,“但光有愤怒和怜悯,无法改变注定的轨迹。你问我是否有别的路……”
他话音未落,整个信标塔突然剧烈一震!并非来自外部的攻击,而是源自塔基深处,仿佛有什么沉睡的巨物被彻底唤醒!
嗡鸣声陡然放大,变成了低沉而宏大的轰鸣!陈启左眼窝深处那片暗红“余烬”以前所未有的幅度震颤起来,不再是躁动,而是一种强烈的、近乎共鸣的牵引感!他贴身收藏的“静澜石”也瞬间变得滚烫,幽蓝的光芒透衣而出,与脚下的轰鸣相互呼应!
“看来,‘它’已经等不及要见见你了,小友。”吴镜玄平静地说道,仿佛早有所料。他站起身,走到平台边缘,俯瞰下方。
陈启和林瑶不由自主地跟上。
只见以信标塔为中心,下方荒芜的大地正在发生惊人的变化!那些扭曲的植被、嶙峋的岩石、甚至空气中弥漫的暗紫色光晕,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荡开、抚平!坚硬的地表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泥土和岩石变得半透明,显露出下方令人震撼的景象——
那是一片浩瀚无边的、由无数道散发着冰冷微光的幽蓝色脉络构成的网络!这些脉络粗细不一,错综复杂地交织、延伸,遍布整个大地深处,如同星球的血管与神经网络。它们缓缓脉动着,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一种古老、冰冷、蕴含着庞大生死规则的伟力!
这就是……“死线”?!不,这不是个体生物身上那些细微的线条,这是构成世界基础的、宏观的“死亡规则”的具象化!是万物终结的脉络,是宇宙熵增在这片土地上的直观体现!
陈启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的左眼仿佛要融入这片浩瀚的幽蓝网络之中。那片“灰烬”区域的“余烬”疯狂闪烁,既感到一种源自本能的亲近,又带着一种渺小生物面对天地伟力时的天然恐惧。他能“听”到那些脉络中传来的、无数生命诞生与消亡的细语,能“看”到文明兴起与覆灭的剪影在这片网络中一闪而逝。
宏大,冰冷,无情。
这就是吴镜玄所说的……世界的“死线”?
“看到了吗?”吴镜玄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肃穆,“这就是我们脚下这片土地,乃至这个星球正在缓慢死去的证明。我称它为——‘地脉死络’。我们所见的污染、畸变,不过是这些‘死络’淤塞、坏死过程中,渗透到表世界的‘脓液’。”
他指向网络中几个尤其粗壮、但光芒却异常黯淡,甚至呈现出灰败颜色的节点:“这些,就是即将彻底崩坏的‘坏死节点’。当它们完全寂灭时,对应的地表区域将发生何等灾难,可想而知。观测站地下的‘蔓延者’,不过是依附在一个小型坏死节点上汲取残渣的寄生虫罢了。”
陈启心神俱震。他之前所见所感,与眼前这浩瀚的“地脉死络”相比,简直是管中窥豹。他终于直观地理解了吴镜玄那句“世界正在死去”并非比喻,而是冰冷的事实。
“那……我们能做什么?”陈启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在这等宏大的规则景象面前,个人的力量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问得好。”吴镜玄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陈启,“凡人只能随波逐流,等待终末。但我们不同!我们是‘守望者’,是能窥见并一定程度上干涉这‘死络’的个体!”
他指向陈启的左眼:“你体内的‘寂灭之种’,便是源自这‘死络’本源的碎片!它既是诅咒,让你背负与死亡共舞的命运,也是钥匙,让你拥有了触碰乃至……重塑部分规则的可能!”
“我的‘修剪’,便是利用这种能力,提前引爆那些无可救药的‘坏死节点’,虽然会牺牲节点覆盖范围内的所有‘枯枝’,却能释放被淤塞的能量,延缓更大范围的死络崩溃,为其他尚且健康的区域争取时间!这是阵痛,却是必要的手术!”
他的语气变得激昂起来:“而你的力量,陈启!我能在你身上感受到不同的特质!你的‘寂灭之种’在‘静澜石’的滋养下,似乎产生了奇妙的变化,它并非纯粹的毁灭,竟隐隐带有一丝……沉淀与稳固的特性?这或许是连古籍都未曾记载的变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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