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最后一片枫林,视野豁然开朗。
一座与水共生的城市,如同精致的贝雕,静静铺陈在辽阔的“碎星湖”畔。
大大小小的运河如同银亮的丝带,将城市分割成无数漂浮的岛屿,各式各样的石桥、木拱桥、甚至还有利用巨大水生植物叶片搭建的浮桥,将这些岛屿优雅地连接起来。
建筑多采用浅色的石材和木材,屋檐翘角,临水而建,许多屋舍的台阶直接没入清澈的河水中。
舟船而非车马是这里的主要交通工具,橹声欸乃,偶尔有色彩斑斓、形态各异的水系御兽跃出水面,带起串串晶莹的水珠,在夕阳下折射出梦幻的光晕。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水汽、水生植物的清新,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祥和。这里没有风语镇那种被云海与烈风磨砺出的坚韧锐气,也没有翡翠林地危机四伏的紧张感,只有水流慢淌的从容与时光沉淀下的安然。
甚至能隐约感觉到,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种温和的、带有治愈效果的能量场中,让人心神不自觉便放松下来。
“这里就是晨露城了……”阿织小声感叹,眼中满是新奇。织影的长尾好奇地探向清澈的河水,惊扰了一群正在水底发光的【莹光水母】,它们如同受到惊吓的星空,倏然散开,又缓缓聚拢。 影鳞也放松了紧绷的鳞片,吸收着这与森林截然不同的湿润气息。
连日奔波的疲惫,似乎在这座城市特有的舒缓节奏中悄然消融了几分。连一向清冷的苏墨,眉宇间也柔和了些许,她肩头新收服的冰枢,贝壳表面的裂痕在浓郁的水汽和治愈氛围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着,散发着舒适平稳的微光。
“先找个地方落脚,休整一下。”林晓月做出决定。紧绷的神经需要松弛,尤其是在经历了翡翠林地的恶战之后。这种宁静的氛围本身,就是一种最好的疗愈。
他们很快在一条主运河旁找到了一家名为“水韵居”的旅店。安顿好后,众人便各自散去,享受这难得的闲暇。
石大山对城里精巧的店铺和往来穿梭的舟船兴趣不大,他扛着从不离身的行囊,带着岩垒,径直来到了城市边缘一处较为开阔的湖岸。这里远离喧嚣的码头,湖水清澈见底,能看见摇曳的【灯笼水草】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以及偶尔优雅游过、鳞片上带着虹彩的【流光鲤】。
他找了个树荫下的平坦石头坐下,从行囊里掏出一根简陋却结实的钓竿——这是他小时候在村里就学会的为数不多的消遣。岩垒安静地趴伏在他身边,厚重的身躯像另一块岩石,与湖光山色融为一体。
正当石大山笨拙地挂上鱼饵,准备将鱼线抛入水中时,旁边传来一个苍老却温和的声音:“年轻人,鱼线甩得太急,会吓跑那些敏感的小家伙的。”
石大山扭头,看见一位须发皆白、脸上布满岁月沟壑的老者,正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小马扎上,手里也握着一根钓竿。老者身边,趴伏着一条体型硕大、通体青灰色、长着几根长长触须的【静水鲶】。
那静水鲶闭着眼睛,气息悠长绵厚,仿佛与周围的湖水、与它的老伙伴一同陷入了沉睡,它的皮肤隐隐与湖底的鹅卵石同色,若不细看,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
石大山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俺、俺就是随便试试。”
老者笑了笑,眼神浑浊却透着洞察世事的清明:“钓鱼啊,急不得。你看这湖水,看着平静,底下可有暗流,有鱼群,有水草的纠缠,更有那些机灵的水系御兽在观察着你。 你得等,等风停,等水稳,等它们自己放松了警惕,觉得这里是安全的港湾,才会愿意靠近,甚至与你互动。”
他说话慢条斯理,像在诉说一个古老的道理。“我这老伙计,”他指了指身边的静水鲶,“跟了我几十年了。年轻时候也急躁,遇到危险总想冲在最前面。后来啊,年纪大了,经历得多了,才明白,有时候,不动,比动更需要勇气和智慧。
就像这湖水,你看它不言不语,却承载着万物,滋养着生命,也庇护着水下的生灵。 真正的守护,未必是轰轰烈烈的冲锋,也可以是像这湖水一样,静静地存在,默默地包容,在关键时刻,成为最坚实的依靠,或者像我这老伙计,平时看似沉睡,一旦水波有异,它便是最先感知并示警的那一个。”
石大山听着老者的话,看着眼前平静如镜的湖面,一只小巧的【碧波龟】慢吞吞地从他们面前游过,背甲上闪烁着水光。 他又看了看身边如同山岳般沉稳的岩垒,心中若有所思。
他一直以为,“守护”就是像岩垒那样,顶在最前面,用最坚硬的甲壳抵挡一切攻击。可老者的话,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他心湖,荡开了一圈新的涟漪。
守护……难道也可以是安静的等待吗?等待时机,等待伙伴需要的那一刻,再爆发出最坚实的力量?
他不再急着甩竿,而是学着老者的样子,放松身体,将心神沉静下来,感受着微风,聆听着水波轻拍岸边的声音,观察着水面的细微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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