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盯着墙角那扇贴着“模拟画室”标识的暗门，门缝底下那道被蹭开的灰尘痕迹还在。他刚才记下的七组数字还在笔记本上，笔尖停在最后一行，没合上。
他走过去，手指搭上门把，轻轻一推。
门开了条缝，一股陈年纸张和颜料混合的气味飘出来。里面没灯，只有窗外斜照进来的灰白光，落在地板上像一块褪色的旧布。
他跨进去，脚刚落地，身后“咔”的一声，门自动关了。手机屏幕闪了两下，信号格变成空心框。
断联了。
他没慌，反而蹲下身，用护腕残片刮了点墙角的灰。指腹捻了捻，抬头看墙纸——表面是普通米黄纹路，但背面粉尘有刮擦痕。他指甲顺着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线划过去，指尖触到一处微凸。
是图案。
极细的墨线勾出一朵玫瑰，五片花瓣对称展开，中心嵌着个小金属片。
他掏出随身笔记本，撕下一页折成V形，插进缝隙一撬。暗格弹开，里面躺着一枚干枯的玫瑰标本，花瓣边缘发黑，沾着暗红斑点。
他捏起来对着光看，血渍已经氧化发褐，但形状不散。
正要收好，门锁“嘀”了一声，开了。
苏念站在门口，手里拎着解剖灯，冷光直射他手里的花。
她没说话，直接上前，镊子夹住花瓣一角，取下一小片放进随身携带的试剂盒。滴入两滴液体后，试剂变紫。
“AB型。”她说，“和码头钥匙扣上的血迹一致。”
林骁把标本递给她。她接过，放进证物袋封好，动作利落。
然后她突然伸手，一把扯开他衣领。
林骁愣住。
她盯着他脖颈左侧，眉头皱紧。“这里有划伤。”
他抬手摸了下，确实有点刺痛，之前没注意。
苏念从包里拿出放大镜，照着伤口。三道细痕呈弧形排列，深浅不一。
“玫瑰刺。”她说，“这种角度和深度，只有新鲜枝条带刺才能留下。”
林骁想起来了。追那个穿黑风衣的人时，他在走廊撞翻了个花架，玫瑰盆栽摔在地上，枝条划过脖子，当时只觉得有点痒，随手挠了下就继续追了。
“你是说……我被种了信标？”他说。
苏念收起工具，看着他。“不是信标，是标记。他在确认你是否按预期行动。”
“什么意思？”
“你撞倒花架是意外，但你继续追击是必然反应。他需要验证变量之间的偏差值。”
林骁明白了。就像篮球场上，教练会记录球员每次突破的选择路径，陈渊也在收集他的行为数据。一次碰撞，一次受伤，都是实验的一部分。
“这朵花为什么藏在这里？”他问。
“因为这里是起点。”苏念走向房间另一侧，掀开一张盖着塑料布的画板。
下面是一幅未完成的油画。画中是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背影站在解剖台前，手里拿着刀。她的脚下，铺满玫瑰花瓣，红色的，像血。
“这人是谁？”林骁走近。
“不知道。”苏念摇头，“但风格和青岭村小学美术教室墙上的画一样。那种用色、笔触，都是陈渊团队统一培训的模板。”
林骁绕到画布背面，发现木框夹层里塞着半张纸。抽出来一看，是课程表复印件，日期标注为十年前。
高三（3）班。
任课老师：心理辅导——陈渊。
学生名单里，有个名字被红笔圈了出来：林秀芳。
他母亲的名字。
“他早就盯上你家了。”苏念站他身后，“不止是你，是你整个成长轨迹。”
林骁把纸折好塞进口袋，没说话。
苏念忽然转身，走到墙边按下某个位置。一块墙板滑开，露出一台老式投影仪。她插入U盘，墙上出现一段模糊视频。
画面里是个地下室，几个孩子围坐一圈，每人面前放着一朵红玫瑰。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站在中间，声音温和。
“谁能告诉我，玫瑰为什么会流血？”
孩子们低头不语。
男人笑了。“因为它被人爱得太深，心脏承受不住。”
镜头扫过孩子们的脸，其中一个女孩眼神呆滞，左手不停搓着右臂，像是在抓什么。
林骁认出来了。
那是他母亲。
视频结束，灯亮。
苏念关掉设备，回头看他。“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他叫你‘第14号观察者’了吗？你不是第一个，但你是唯一一个能反向追踪他的人。”
林骁靠在画架上，脑子里全是刚才的画面。他一直以为母亲的病是意外，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实验的后遗症。
“他还留了别的东西吗？”他问。
苏念指了指天花板角落。那里有个不起眼的小孔，像是通风口改装的摄像头。
“这个房间一直在录。”
“那你刚才进来的时候……”
“我知道。”苏念点头，“所以我没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们都被看着。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分析。”
林骁冷笑一声。“所以他不怕我们发现证据。他巴不得我们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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