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躺在昏暗的土炕上,只剩下一口游丝般的气。
六十三岁这场大病来得凶,县医院的医生摆了手,让儿女准备后事。二女儿翠兰哭红了眼,到底不忍心让娘在外头咽气,和大哥大姐商量,还是把人拉回了老屋。
一家人守着,眼看着那口气悠悠荡荡,就是不断。到了第七天夜里,守夜的翠兰累得打盹,忽听王婆喉咙里“咯”一声响,竟自己慢慢坐了起来!
昏暗的煤油灯下,王婆那张原本枯槁青灰的脸,竟透出一种异样的红润。她眼神发亮,直勾勾地盯着女儿,声音嘶哑却清晰:
“饿……我好饿啊……”
一家人又惊又喜,七手八脚地煮了烂糊的面条,卧了鸡蛋。王婆吃得急切,呼噜呼噜,连汤带水灌下去三大碗,吃完一抹嘴,眼神才渐渐活泛过来,看着围在炕前的儿女,茫然地问:“我这是睡了多久?”
怪事,就从这天开始了。
王婆的身体一天比一天硬朗,不仅病痛全无,腰杆也挺直了,走路带风,嗓门比生病前还亮。村里人都说这是王婆命不该绝,后福无穷。
可这“后福”,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先是三年后,一向身体康健的大儿子,在田埂上好端端地走着,突然一头栽倒,再没起来。大夫说是急症,查不出缘由。王婆哭得撕心裂肺,白发人送黑发人。
紧接着,不到两年,嫁到邻村的二女儿翠兰,也是莫名染上怪病,浑身浮肿,药石无效,拖了半年就去了。王婆捶打着棺材,哭骂老天不公。
最后是留在身边的小女儿,平日里连咳嗽都少,却在一天清晨被发现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床上,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着。王婆这次没哭,只是呆呆地坐在灵堂前,浑浊的老眼里看不出情绪。
儿女三人,都走在了本该“行将就木”的母亲前头,而且都去得突兀、蹊跷。村里开始有了风言风语,目光复杂地投向那座只剩下王婆一人的老屋。
王婆的背似乎更直了,脸色红润得不像老人。她独自生活,种点小菜,养几只鸡,完全不用人操心。后来,娘家侄子看她孤苦,把她接到了自己家奉养。
侄子的儿子,也就是王婆的孙辈,是个憨厚汉子,和媳妇一起尽心照料着这位“老祖宗”。时光流逝,孙子自己也变成了老人,有了儿孙。
然而,就在孙子过完七十大寿后不久,一天夜里起夜,摔了一跤,便再没醒来。算是喜丧。
真正让人脊背发凉的事情,发生在孙子去世后不到百日。
一直精神矍铄的王婆,某天早晨从房里出来,侄孙媳妇给她送早饭,抬头一看,吓得差点把碗摔了——
王婆那一头如雪的白发,从发根开始,竟然变得乌黑油亮!脸上深如沟壑的皱纹也仿佛被熨平了些许,整个人看起来,竟似年轻了二十岁不止!
又过了些时日,她开始念叨牙口不好,想吃硬的。家人惊悚地发现,她嘴里光秃的牙床上,竟真的冒出了几颗白生生的新牙,细密、尖利,像某种幼兽的齿。
村里的老人关起门,脸色煞白地告诫小辈:“那是借寿借到头了!开始‘返老还童’了!老话说,‘百岁生新牙,阎王催命鬼拍门’,她这新牙长全了,怕是……怕是要咬断至亲的根苗,连曾孙、玄孙的寿数都要借去了!”
从此,再没有小辈敢单独靠近王婆的房间。那间屋子总是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陈腐中混合着奇异生机的味道。王婆依旧吃得香,睡得稳,偶尔坐在门口晒太阳,目光幽幽地望向院外嬉闹的孩童,无人敢去揣度她眼底深处,究竟藏着什么。
只有夜深人静时,似乎能听到她屋里传来细微的、咯吱咯吱的磨牙声,像野兽在耐心地磨砺爪牙,等待着下一次……进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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