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工久久没有说话,最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是周末,休息一下吧。下周一再说。”
送走刘工,吴解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打开了王科长留下的纸条。粗糙的便签纸上,除了“”八个字,还有一个奇怪的符号:三道波浪线,上面画着一个小小的太阳。
这是什么意思?吴解一直没想明白。
手机震动起来,是妻子发来的消息:“还在加班?女儿发烧了,38.5度。”
吴解心头一紧,立即拨通电话:“怎么回事?白天不是还好好的?”
“可能是今天在幼儿园传染的。你能回来吗?我一个人有点怕。”
吴解看着桌上堆积的文件,想到下周一要提交的初步设计,内心挣扎如撕裂。
“我...尽快。”他说,声音干涩。
挂掉电话,他颓然靠在椅背上,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工作上他是科长,要带领团队突围;家庭中他是丈夫和父亲,要守护家人安康。而现在,他似乎哪边都做不好。
这种被撕裂的感觉,让他想起了十年前刚入职的时候。
那时王明辉还是王工,带着他做第一个变电站设计。有个500kV钢架构计算,吴解算了两遍结果不一致,熬夜到凌晨三点还在纠结。王工不知从哪冒出来,递给他一罐可乐:“小子,知道为什么架构计算这么重要吗?”
“安全需要。”吴解机械回答。
“不完全是。”王工摇头,“电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能量巨大。钢架构就像人的根基,不管上面怎么风云变幻,根基稳了,就不会翻船。做设计也是如此,不管任务多急、多难,最基础的计算一点都不能错。这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将来所有与这个变电站有关的人负责。”
那天晚上,王工陪他重新计算,发现是一个小数点录入错误。改正后,结果完美吻合。
“记住,吴解,咱们这行,宁可慢,不能错。”王工临走时说。
十年过去了,这句话依然清晰如昨。
吴解站起身,走到窗前。城市的夜景在眼前铺开,万家灯火如星辰洒落人间。每一盏灯背后,都是一个家庭,都有他们的悲欢离合。而这座城市的电力供应,有一部分就依赖于他和他的团队设计的变电站和线路。
他忽然明白了肩上的重量从何而来——那不是官职带来的权力感,而是责任带来的沉重。
手机又响了,是妻子发来的女儿体温:38.7度。
吴解不再犹豫,他迅速整理好桌面,关掉电脑。在离开办公室前,他回头看了一眼白板上那些红色标记,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回到家,女儿已经睡着,额头还贴着退热贴。妻子在沙发上打盹,电视还开着。吴解轻轻抱起女儿,把她送回儿童房,盖好被子。女儿的小手无意识地抓住他的手指,喃喃道:“爸爸...”
那一刻,吴解的眼眶湿润了。
安抚好妻子,吴解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打开电脑。他给全部门写了一封长信,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真诚的倾诉。他讲述了十年前王工教他做接地的故事,讲述了今晚看着城市灯火时的感悟,也坦诚了目前的困境和他的思考。
在信的结尾,他写道:“我们或许正在经历荒野求生,但请记住,荒野中的第一法则不是单打独斗,而是团结协作。第二法则是永远保留希望的火种。下周一早上八点,如果大家愿意,我们一起商量如何在这片荒野中生起那堆火。”
发送完邮件,已是凌晨一点。吴解毫无睡意,他拿出王科长留下的纸条,再次端详那个符号——三道波浪线,上面画着一个小太阳。
突然,他灵光一闪。三道波浪线...电波?电网?小太阳...光明?
他打开地形图,仔细研究近期部门负责的所有项目分布。渐渐地,一个共同点浮现出来——大部分紧急项目都集中在滇西地区,而那里面临一个共同的技术难题:特殊地质条件下的地理处理设计。
王科长是在暗示他,要从技术难点突破?找到那个关键痛点,集中力量解决,就能点亮整个局面?
吴解兴奋起来,他开始搜索相关资料,查阅既往案例,不知不觉窗外已泛起鱼肚白。
周一一早,吴解提前半小时到达办公室。让他意外的是,部门里大部分人已经到齐了,就连最近常迟到的小杨也端坐在工位上。
“科长,看了你的邮件。”赵工率先开口,“说得在理。咱们这行,干的都是良心活。”
“我周末想了想,”刘工接过话,“新疆业主不是要我们工代吗?可以,但必须申请外借两个人协助我们完成滇西项目的土建部分。”
“我联系了李工,”小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他腰好多了,医生说可以每天工作两小时,他愿意在家进行一些基础计算。”
“我同学在民建干土建,”年轻的小陈说,“私下告诉我,他们其实有不少人愿意接我们的活,因为可以挣外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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