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百里冰原,万籁俱寂。
寒风早已停歇,连飘雪也凝在半空,仿佛时间都被冻结。
然而在这死寂之下,一股温润的生机正悄然涌动。
冰层之下,地脉如沉睡巨龙缓缓翻身,裂开细密纹路,一缕缕混沌之气自裂缝中渗入,顺着某种玄奥轨迹流转,汇入中央那座由道髓凝成的莲台。
归元道基,初成。
九瓣冰莲静静悬浮,每一片莲叶都铭刻着《混沌归元真经》的核心符文,随着地脉律动微微震颤,像是在呼吸。
道髓童赤足跳跃于莲瓣之间,咯咯笑着,手中抓着一团流转金光的雾气——那是刚刚从地底提炼出的第一缕“归元灵髓”。
“长高了!长高了!”他奶声奶气地欢呼,“大地在长大!”
莲台之巅,归元影使盘膝而坐,一袭素袍无风自动,眉心一点银芒隐现。
他是苏辰意志的延伸,承载着无敌领域的投影之力,虽非本尊亲临,却也具备七分神识、三分权柄。
此刻,他双目微阖,感知着整片北荒的波动。
突然——
天穹之上,一道裂痕无声浮现。
不是空间的破碎,而是法则的扭曲。
紧接着,一个冰冷、尖锐、仿佛由无数金属摩擦而成的声音,自虚空中炸响:
“毁基者赏,护道者诛!”
那不是传音,不是神念,而是直接烙印在天地规则中的“指令”!
归元影使猛然睁眼,银瞳如刀!
几乎同时,冰原深处传来一声震彻地底的嘶吼。
九首蛇破冰而出,庞大的身躯卷起千丈雪浪,九颗头颅齐齐扬起,瞳孔由幽蓝转为灰白,口中喷吐出丝丝缕缕的灰雾——那是被篡改的天道残音所化的侵蚀之力!
它曾是苏辰以道髓唤醒的守基灵兽,记忆复苏后一度臣服归元之道。
可此刻,那道“原初之令”如枷锁重启,强行压制其自主意志。
“不……不要……”九首蛇痛苦地扭动身躯,九头相互撕扯,仿佛在与某种无形存在搏斗,“我不想……但我……必须执行……”
话音未落,它猛然俯冲而下,九口齐张,灰雾喷涌,直扑中央莲台——那一击若是命中,道基必毁!
影使冷哼一声,袖袍一挥。
“嗡——”
无形领域骤然扩张,十丈、百丈、千丈!
刹那间覆盖整片冰原,形成一层肉眼不可见却坚不可摧的屏障。
九首蛇的攻击撞上领域边缘,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你已被唤醒一次,为何仍受控?”影使立于莲心,声音清冷如霜,“你不是阵眼凶兽,你是九极镇渊者,曾以身镇压地脉暴动,护佑洪荒初生!”
九首蛇在领域内翻滚哀鸣,九头撞击冰地,发出沉闷如雷的轰响:“我……不想……可那声音……是‘原初之令’!我无法违逆……那是……天道之根……”
影使眉头微蹙。
就在此时,道髓童忽然跃上莲心,小脸罕见地凝重起来。
他举起肉嘟嘟的小手,掌心浮现出一滴晶莹剔透的金色液体——那是苏辰本源道髓的第二滴精粹,蕴含着盘古开天时的第一缕生机律动。
“你不记得了?”道髓童轻声问,眼中却有大道流转,“那你记得吗?盘古斧落时的地鸣?那是你守护大地的第一声啼哭!”
说着,他将道髓轻轻一洒。
金光化雨,如星点坠落九首蛇身躯。
刹那间——
轰!!!
九首蛇识海炸裂!
无数被封印的记忆如洪流倒灌:远古混沌,天地初分,一道伟岸身影挥斧劈开鸿蒙,而它,九首蛇,盘踞地脉中枢,以血肉为锚,镇压亿万地火风雷!
那时它名为“九极”,是洪荒最早的护道者之一。
直到某一日,一道灰雾自混沌深处垂落,无声无息渗入天道法则,悄然改写它的核心指令——从“护地”变为“守阵”,从“生灵守护者”沦为“异端清除者”……
“我……错了……”九首蛇九头齐齐垂地,声音悲怆如雷,“我本该护的,是生灵,不是死规!是我……放任灰雾侵蚀道基……是我……亲手埋葬了初心……”
它猛然抬头,九瞳中的灰白褪去,重归幽蓝深邃,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决绝。
可就在此时——
天穹再度裂开。
一道灰雾自虚空中凝聚,缓缓化作人形轮廓。
那身影模糊不清,唯有双眸如裂隙中的寒星,冷冷俯视着这片冰原。
一个扭曲、沙哑、仿佛来自万古坟墓的声音,悠悠响起:
“天道已堕,唯有清灭一切异端,方得重生。”
灰雾凝聚,人形轮廓缓缓浮现,那并非生灵,亦非亡魂,而是某种被扭曲的意志残片,如同天道伤口中渗出的腐血。
其形貌依稀可辨——玄袍广袖,眉心一点幽光,正是早已陨落在封神量劫中的玄渊子,昔日天道执法使,执掌清算之权。
可此刻的他,早已不复往昔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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