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与鲁智深的奇袭,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直插高俅布局的软肋。那处由祝家庄残部协防的物资中转站,虽有戒备,却如何挡得住这两头猛虎与梁山精锐的亡命冲击?鲁智深禅杖翻飞,如狂风扫叶;武松朴刀凌厉,似修罗降世。一夜激战,守军溃败,囤积的大量粮草、军械乃至部分伤药,尽数落入梁山之手。
捷报传回,梁山上下士气大振。尤其是缴获的物资,暂解了山寨的燃眉之急。然而,这胜利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反而像投入滚油的一滴水,激起了更剧烈的反应。
高俅闻讯,惊怒交加。他苦心营造的合围之势,竟被梁山如此轻易地撕开一道口子,颜面尽失。盛怒之下,他做出了一个看似昏聩,实际也真的昏聩的决定——亲临前线督战,意图以泰山压顶之势,速战速决,一雪前耻。
他自恃麾下仍有数万精锐,加之祝家庄、曾头市残部在侧翼呼应,认为梁山不敢主动攻击他的中军。然而,他低估了梁山的胆魄,更低估了宋江、吴用决心打破僵局的决心,以及……某些头领欲杀之而后快的恨意。
戴宗的探马早已将高俅的行踪摸得一清二楚。吴用布下疑兵,佯攻祝家庄,吸引官军注意力,同时密令花荣、秦明率马军埋伏于高俅必经之路两侧山林,武松、鲁智深率步军精锐正面突袭,水军则由李俊、张横率领,截断其退路。
一场精心策划的埋伏战,在一个雨夜骤然爆发。
高俅的仪仗在泥泞的山道上艰难前行,突然之间,两侧山林火把齐明,箭如雨下!花荣神箭,例无虚发,专射将领旗号;秦明狼牙棒挥舞,率领马军如同铁流般冲入混乱的官军队列。正面,武松与鲁智深如同两尊杀神,率队直插中军核心!
混乱中,高俅的座驾被掀翻,他本人滚落泥沼,金冠歪斜,锦袍污浊,在亲兵拼死护卫下,狼狈不堪地向后逃窜,却正好撞上李俊、张横率领的水军好汉。一番不算激烈的抵抗后,这位曾统率十万大军的太尉,竟在乱军之中,被张横一挠钩搭住绊倒,生擒活捉!
消息传回梁山,整个山寨都沸腾了!生擒高俅,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胜!
然而,当五花大绑、浑身污泥、吓得面无人色的高俅被押解至聚义厅前时,厅内的气氛却陡然变得微妙而紧张。
宋江端坐首位,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吴用羽扇轻摇,眼神闪烁。卢俊义、关胜(秦明、呼延灼等投靠梁山后,关胜也因为小人的出卖不得不投奔梁山)等出身官军的头领神色复杂。而林冲、武松、鲁智深、杨志等人,眼中则喷射着无法抑制的仇恨火焰,尤其是林冲,身体微微颤抖,拳头捏得发白,几乎要冲上去将高俅生吞活剥。
“高太尉,别来无恙?”宋江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压过了厅外的喧嚣。
高俅强自镇定,色厉内荏地喊道:“宋……宋江!你等草寇,竟敢绑架朝廷命官!还不快将本太尉放了!否则天兵一到,尔等皆为齑粉!”
“呸!”鲁智深一口浓痰啐在地上,“你这腌臜泼才,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洒家先超度了你!”说着便要抡起禅杖。
“鲁达兄弟且慢!”宋江急忙喝止。
吴用也起身,走到高俅面前,淡淡道:“高太尉,如今你为阶下之囚,逞口舌之利无益。我梁山泊替天行道,并非滥杀之辈。今日请太尉上山,只为一事。”
高俅眼神一闪,似乎看到一线生机:“何事?”
“招安。”吴用吐出两个字,清晰无比。
厅内顿时一片哗然!
“招安?!”武松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如同寒冰,“军师!与此等国贼奸佞,有何招安可言?我兄仇,林教头家恨,众多弟兄的血债,难道就此勾销了吗?”他目光灼灼,直视宋江。
林冲虽未说话,但那急促的呼吸和赤红的双眼,已表明了他的态度。
鲁智深更是怒吼:“招甚鸟安!这厮害得林冲兄弟家破人亡,害得武松哥哥兄长惨死,罪孽滔天!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宋江脸色一沉:“武松,鲁达!休得胡言!招安乃是为了梁山数千弟兄的前程,为了……”
“为了前程,便要向仇人摇尾乞怜吗?”武松寸步不让,声音悲愤,“哥哥!我等聚义梁山,为的是‘替天行道’四字!若连血海深仇都能放下,与这朝廷蝇营狗苟之辈有何区别?这‘道’,又在何处?!”
他话语铿锵,掷地有声,引得刘唐、阮氏兄弟等众多出身草莽、与官府势不两立的头领纷纷附和。
“武二哥说得对!”
“不能招安!”
“杀了高俅老贼!”
厅内顿时分成两派,争论不休。招安派以宋江、吴用为首,强调长远前程;反抗派以武松、林冲、鲁智深为核心,坚持血仇必报。聚义厅内,昔日兄弟情谊在巨大的理念分歧面前,显得岌岌可危。
潘金莲站在厅角,看着这剑拔弩张的一幕,心中波澜起伏。她深知招安之议由来已久,宋江之心,路人皆知。但亲眼见到武松等人如此激烈地反对,甚至不惜顶撞宋江,她还是感到一阵心惊。她下意识地看向武松,看到他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眼眶和紧绷的下颌线,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支持。她知道,此刻的武松,需要的不是理性的分析,而是毫无保留的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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