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宗的探马如同辛勤的工蜂,不断将外界消息带回梁山。高俅败退回京后,朝廷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没有立刻调兵遣将的迹象,反倒是东京城内关于“招抚梁山”的议论渐渐多了起来,甚至有一些不得志的文官上书,言道“梁山群雄亦是大宋子民,若能招安,既可免动刀兵,又可增朝廷实力,以御北虏”云云。
这些消息在聚义厅传开,主战派与招安派的反应截然不同。
宋江、吴用、卢俊义等人面露喜色,认为这是朝廷释放的善意信号,招安之事大有可为。宋江更是连日召集亲近头领,密议如何回应,如何争取最优条件。
而武松、林冲、鲁智深等人则愈发警惕。武松当着宋江的面便直言:“哥哥!此乃朝廷缓兵之计,或是诱我等出这八百里水泊的毒计!切不可轻信!”
林冲面色冰冷:“只怕是请君入瓮。”
鲁智深哇呀呀大叫:“洒家看那皇帝老儿和高俅、童贯都是一路货色!信他们,不如信俺这禅杖结实!”
然而,大势似乎渐渐向着招安派倾斜。连一些原本中立或偏向主战的头领,在听闻“封妻荫子”、“光宗耀祖”的可能后,心思也不免活络起来。山寨中,渴望安定、厌倦了刀头舔血日子的声音开始悄然增多。
潘金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忧在心中。她私下里对武松道:“叔叔,朝廷此番作态,看似怀柔,实则凶险。若断然拒绝,便是给了朝廷大举征剿的口实;若欣然接受,则如同鱼儿离水,猛虎入笼,生死皆操于他人之手。”
武松烦躁地一拳砸在桌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兄弟们被这‘招安’二字分化,看着梁山基业毁于一旦?”
潘金莲握住他紧握的拳头,柔声道:“叔叔稍安。或许……我们可以在‘如何招安’上做文章。”
“做文章?”
“嗯,”潘金莲目光沉静,“若招安不可避免,我们需争取几个底线。其一,梁山人马不能拆散,需成建制保留,驻地亦不能远离水泊;其二,众头领官职需得实授,且有统兵之权,不受地方官府钳制;其三,需朝廷明发诏书,赦免所有弟兄过往之罪,不得秋后算账。若能争得此三条,或可暂保一时平安,再图后计。”
武松闻言,沉吟起来。他知道金莲说得在理,这或许是当前困境下,最能保全兄弟们的办法。但要朝廷答应这些条件,谈何容易?
“只怕宋江哥哥和吴用军师,为了促成招安,未必肯在这些条件上强硬坚持。”武松叹了口气。
潘金莲也沉默了,这正是她最担心的地方。宋江渴望招安以正名分,吴用善于算计但有时难免妥协,若他们为了尽快达成协议而放弃关键底线,那梁山就真的危险了。
就在这暗流涌动、人心浮动之际,一匹快马打破了水泊的宁静。来自东京的宣旨太监,在一队禁军护卫下,乘着官船,抵达了梁山金沙滩。
“圣旨到!梁山泊宋江等接旨——”
尖利的嗓音在金沙滩上空回荡,整个梁山泊瞬间被惊动。所有头领,无论持何种立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圣旨召集到了聚义厅前。
香案早已摆好,宋江率领众头领,黑压压跪倒一片。武松、林冲等人跪在人群中,脸色紧绷,手按兵刃,眼神警惕地盯着那手持明黄绢帛的太监。
那太监清了清嗓子,展开圣旨,抑扬顿挫地念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梁山泊宋江等,本为良民,或因官司逼迫,或因时势所迫,聚义水泊,情有可原。尔等虽行为有差,然未曾僭越称尊,亦知约束部众,替天行道之名,朕亦有耳闻。今国家多事,正需豪杰效力。朕秉承上天好生之德,特开恩典,准尔等洗心革面,归顺朝廷……”
圣旨前半部分,尽是些冠冕堂皇的抚慰之词,听得宋江等人心潮澎湃,面露激动之色。然而,当念到具体封赏和安排时,所有人的心都渐渐沉了下去。
“……特敕封宋江为楚州安抚使,兵马总管……卢俊义为庐州安抚使,兵马副总管……吴用为武胜军承宣使……关胜、呼延灼、秦明等原官军将领,各归本处,官复原职,酌情擢升……”
念到这里,跪在地上的原梁山头领们已然色变!这分明是要将梁山核心骨干调离分散!
“……其余一众头目,如武松、林冲、鲁智深、三阮等,着即解散部众,赴京听候另行委用。梁山泊人马,择其精壮者编入各地禁军,余者遣散归农……”
“嗡——”的一声,聚义厅前如同炸开了锅!
解散部众!赴京听用!这哪里是招安?分明是缴械投降,任人宰割!
“放你娘的狗屁!”鲁智深第一个跳将起来,指着那太监怒吼,“让洒家解散兄弟,去东京听那帮鸟官使唤?做你娘的清秋大梦!”
林冲猛地抬头,眼中血红一片,死死攥住了手中的蛇矛,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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