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喜庆气氛还未完全散去,团部里似乎还残留着些许瓜子和喜糖的甜香气味。两天后的一个上午,张阳正在批阅文件,试图将注意力重新完全投入到工作中,以冲淡心底那缕难以言说的怅惘。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陈小果和刘青山两人几乎是同时冲了进来,脸上都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怒和焦急之色。陈小果手里紧紧攥着几张报纸,因为用力,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团座!出大事了!”陈小果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嘶哑,他将那几张报纸重重地拍在张阳的办公桌上。
刘青山也是一脸铁青,推了推眼镜,语气沉重:“团座,您看看这个!孙元良……他开始报复了!”
张阳心中微微一沉,放下笔,拿起那几张报纸。这是最新一期的《申报》,还有几份其他有全国影响力的大报。只见头版头条,都用醒目的黑色大字标题刊登着类似的内容:
《惊爆川南!恶霸军官恃强凌弱,拆散抗日名将美满姻缘!》
《是可忍孰不可忍!论地方军阀之无法无天——记孙元良师长未婚妻被夺事件》
《英雄流血又流泪?抗日名将孙元良情路多舛,遭遇强权横刀夺爱》
张阳快速地浏览着文章内容。这些报道极尽渲染之能事,将他描绘成一个仗着手中兵权、横行乡里、无法无天的土皇帝式的恶霸军官。
文章颠倒黑白,说他如何垂涎孙元良未婚妻(即林婉仪)的美色,如何利用权势威逼利诱,强行拆散一对早已指腹为婚、情投意合的“抗日名将伉俪”。
而孙元良则被塑造成一个在淞沪抗战中英勇负伤、功勋卓着,如今却遭遇夺妻之痛、令人同情无比的悲情英雄形象。
文章里充斥着“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国家栋梁竟遭如此欺凌”、“地方政府与军队沆瀣一气”之类极具煽动性的字眼,却对孙元良带兵强行掳人、张阳依法保护辖区百姓的事实只字不提,完全是一面之词。
张阳看着这些白纸黑字,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和荒谬感。他放下报纸,脸上露出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
“团座!您……您不生气?”
陈小果看到张阳如此平静,反而更加着急了。
“这完全是颠倒黑白!血口喷人!孙元良这个王八蛋!打不过我们就来阴的!太卑鄙了!”
刘青山也愤慨道:
“简直是无耻之尤!‘一二八’的时候,他孙元良的确在场,但表现如何,军中自有公论!如今倒把自己包装成抗日名将了?还伉俪情深?他连林医生的面都没见过几次!这根本就是利用舆论,恶意中伤!”
张阳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得甚至有些可怕:
“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我早就料到他会来报复。只是没想到,动作这么快,手段这么……下作。”
他指了指那些报纸:
“现在,事实本身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谁掌握了说话的平台,谁的声音更大。孙元良背靠南京,有的是人脉和资源让这些大报替他发声。而我们呢?我们就算浑身是嘴,说破大天,声音也传不出宜宾城。这泼天的脏水,我们是躲不掉了。”
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操场上正在训练的士兵,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
“这下好了,我们都出名了。他孙元良,是受人同情的抗日名将,情深似海。我张阳,是蛮横霸道的恶霸军官,色胆包天。多好的故事啊,老百姓就爱听这个。”
陈小果急道:
“难道我们就这么任由他污蔑?什么都不做?”
“做什么?”
张阳回过头,目光冷静。
“写信去报社澄清?谁会登?登了有人信吗?我们现在说什么,在别人看来都是狡辩。这局,从一开始,我们就处在绝对的下风。”
团座办公室里压抑的气氛很快蔓延开来。各营营长以及主要军官们得知消息后,纷纷愤愤不平地赶了过来。
李猛人还没进门,粗豪的骂声就先传了进来:
“妈的!孙元良个龟儿子!打不过就玩阴的!老子日他先人板板!让老子抓到,非把他卵蛋挤出来不可!”
贺福田跟在他身后,也是满脸怒气:
“太不是东西了!简直胡说八道!团座是为了保护林医生,怎么到他嘴里就成强占民女了?人家二十九军跟小鬼子真刀真枪干的时候,他在哪儿呢?还抗日名将?我呸!”
钱禄脸色冰冷,眼神里冒着寒气:
“造谣。可恨。”
就连平时相对沉稳的刘青山,此刻也是眉头紧锁,对众人说道:
“大家都冷静点。团座说得对,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孙元良这一手极其毒辣,他这是要借助舆论的力量,从政治上彻底搞臭团座,甚至……”
他甚至不敢说出后面的话。
李栓柱一脸担忧地看着张阳:
“团座,那……那现在咋办啊?这报纸一登,全国的人都骂咱们,这……这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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