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语文程安妤坐在靠窗的位置,手心里全是汗。但当卷子发下来,看到那似曾相识的默写题和一篇结构还算清晰的现代文时,她狂跳的心慢慢落回去一点。笔尖摩擦答题卡的声音汇成一片沙沙的海浪,她沉浸其中,按部就班地审题作答。作文题目不算刁钻,她把自己这些年的积累和对生活的些微感悟揉碎了写进去,写完最后一个字,检查了两遍姓名准考证号,铃声正好响起。
呼……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第一关算是平稳度过了。
下午英语,才是真正的考验。听力还算顺利,但做到阅读理解时麻烦来了——一只不知道从哪个缝隙钻进来的小蜜蜂,开始在她座位周围嗡嗡盘旋。
一开始程安妤没太在意,只是下意识地用手挥赶。但那小东西格外执着绕着她飞了一圈又一圈,声音虽不大在这种极度需要专注的环境下却格外刺耳搞得她心烦意乱,阅读速度都慢了下来。
“走开啊……”她在心里吐槽手下驱赶的动作幅度大了些,差点碰到旁边考生的胳膊,引来监考老师警告的一瞥。她赶紧缩回手,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密密麻麻的英文单词上,但那只蜜蜂就像个移动的干扰源,时不时在她余光里闪现。
好不容易磕磕绊绊地做完了阅读和七选五,开始涂卡。也许是之前被蜜蜂干扰得心神不宁,也许是紧张导致了短暂的思维混乱,她涂着涂着感觉顺序有点不对劲。
就在这时,那只嗡嗡了半天的小蜜蜂大概是飞累了,一个俯冲竟然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她刚刚涂完的答题卡区域——阅读理解C篇的那一排答案上!
程安妤的视线下意识地跟着它落下。
就这一眼,她的心脏咯噔一下瞬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停止了跳动。
错了!
从C篇开始答案涂串行了,后面所有的选项都对不上号了!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和那只蜜蜂微弱的嗡嗡声。
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指尖冰凉,她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时间紧迫,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拿起橡皮,用尽全身力气,却又不敢发出太大动静小心翼翼地擦掉那一片错误的铅印。
然后,她对照着试卷上的答案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重新往答题卡上涂。每一个黑方块都涂得格外用力,仿佛要把所有的恐慌和悔恨都填进去。涂完一遍,不放心又检查了一遍,再检查一遍……直到确认每一个选项都和试卷上的答案严丝合缝地对上,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重重落回原地,随之而来的是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她抬起头,看着那只已经飞走深藏功与名的小蜜蜂,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妈的,差点被你害死!但又……莫名有点谢谢你?!
考完英语出来,程安妤感觉像打了一场硬仗,脚步都是虚浮的。回到出租屋,程景笑什么也没问只是把热好的饭菜端上桌。
吃完饭,程安妤拿出物理笔记和错题本。这是明天的重头戏她不敢有丝毫松懈,那些电磁场、受力分析、能量守恒的图景再次在脑海中构建。
程景笑就坐在她对面看着自己的书,偶尔在她遇到卡壳的地方,会用笔点点相关的公式,或者言简意赅地提示一两个关键词。没有多余的安慰也没有施加压力,只是沉默地陪伴像一座可靠的山,让她知道,无论明天结果如何,回头他都在。
第二天下午,当理综考试的结束铃声响起,程安妤放下笔看着被填得满满的答题卡,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的挣扎,汗水、眼泪,还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与纠缠,都在这一声铃响中被画上了一个仓促的句点。
随着人流走出考场,外面是刺眼的阳光和鼎沸的人声。家长们翘首以盼,老师们等在各班的集合点。
她看到了俞书兰,她依旧穿着那件红色的衬衫站在人群里,挨个看着自己班的学生出来。她的脸上没有了平时的严厉,眼神里有如释重负,有期待更有浓浓的不舍。
当程安妤走到她面前时俞书兰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是罕见的温和甚至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哽咽:
“辛苦了。”
“不管结果怎么样,你们……都是我最骄傲的一届学生。”
“高中,结束了。”
“以后的路……好好走。”
没有长篇大论没有成绩追问,只有这最简单、也最真挚的祝福与告别。
程安妤看着俞老师微红的眼眶,听着周围同学们或兴奋、或哭泣、或茫然的各种声音鼻子一酸,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转过身,在熙攘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清瘦沉默的身影,哥哥程景笑就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她。
她穿过人群,一步步向他走去。
高考这场漫长的战役终于落幕,其中的酸甜苦辣都成了过往。而那只差点酿成大祸、又阴差阳错成了救命恩蜂的小蜜蜂,也成了她关于这场考试,最荒诞又最深刻的记忆之一。
青春的一页,翻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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