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妤一直到跟着哥哥走出考点学校，混在喧闹得如同过年一样的学生和家长人流里，她都有点晕乎乎的脚步发飘，像踩在云上。
“哥哥……考完了？”她扯了扯程景笑的袖子，声音还有点不确定。
“嗯。”程景笑应了一声，侧头看她“想吃什么？”
这句平常的问话，此刻却像打开了某个闸门。程安妤脑子里瞬间闪过过去几个月，被各种健康食谱、营养搭配、以及考前别乱吃东西的紧箍咒压抑下的对垃圾食品最原始的渴望！
“猪肉脯！要蜜汁的！辣的也要！”
“辣条！卫龙大面筋！魔芋爽！”
“薯片！黄瓜味的！番茄味的！原味的！都要！”
“还有可乐！冰的！必须是冰的！”
她几乎是掰着手指头报菜名，眼睛亮得吓人，仿佛要把这些天欠下的债一次性讨回来。
程景笑看着妹妹这副饿狼扑食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没说什么“垃圾食品不健康”的扫兴话只是点了点头：“好。”
他带着程安妤，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进了附近最大的一家超市。
一进超市程安妤就像鱼儿入了水猛，她推着购物车目标明确直奔零食区，那架势不像来购物，像来扫荡的。
以前路过这些货架，只能眼巴巴看着心里默念“考完再吃”。
她踮着脚，把货架上各种口味各种品牌的猪肉脯横扫进车里；对着辣条架子精准挑选着最油最香的那几款；薯片更是拿了好几包哐哐往车里扔，购物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起了一座色彩斑斓散发着罪恶香气的小山。
程景笑就跟在她身后沉默地当着搬运工和付款机，看着她兴奋得微微发红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眼神里是难得的纵容。
就在程安妤对着两包不同口味的浪味仙纠结时，一个熟悉的大嗓门在后面响起：
“卧槽！程姐！你也来进货了？！”
一回头，是王鹏和赵晓峰！这两人推着的购物车比程安妤的还夸张，里面除了零食，还有成提的可乐、啤酒，甚至还有……一副扑克牌和一包瓜子？
“必须的！”程安妤扬了扬手里的浪味仙，难得地露出了一个毫无负担的灿烂的笑容“今天谁也别拦着我！”
“英雄所见略同！”王鹏一拍大腿，指着自己的购物车“看见没！今晚哥们儿要通宵！庆祝新生！”
赵晓峰则神秘兮兮地凑过来：“程姐，告诉你个好消息，班长在群里发红包了！快抢！”
程安妤赶紧掏出手机，点开那个群名已经火速被改成 「恭喜这群b人终于考完了！」 的班级群。
果然，群里已经被“解放了！”“自由了！”“啊啊啊！”的呐喊和各种放飞自我的表情包刷屏了。陈舟行连着发了几个大额红包，上面写着“辛苦大家”、“前程似锦”。
【齐悦】 抢了个运气王，兴奋地连发一串【旋转跳跃我闭着眼.jpg】：「啊啊啊谢谢班长！我要用这钱再去买十包辣条！」
【王鹏】：「班长牛逼！等我回去连上wifi抢！（我在超市疯狂采购！）」
【赵晓峰】：「@王鹏 给我带包烟！」
群里一片鸡飞狗跳，充满了快活的空气。连一向潜水的江亦都罕见地发了个【恭喜】的系统表情。
程安妤一边抢着红包，一边看着群里这帮同学的发言笑得肩膀直抖。这种毫无压力、纯粹瞎闹腾的感觉太久违了。
采购完毕，程景笑手里拎着两大袋沉甸甸的战利品，带着程安妤又去了那家铁锅焖面馆。
还是那个黑铁锅，还是那股浓郁的酱香。但这一次程安妤吃得格外酣畅淋漓，她不用再担心吃多了下午会困，不用再算计着时间赶回去复习可以慢慢吃，尽情享受碳水和高热量带来的最朴素的快乐。
她甚至奢侈地打开了一罐冰可乐，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罐，满足地打了个带着甜味的气嗝。
程景笑看着她毫无形象的样子，把自己碗里的排骨又夹了几块给她。
“哥哥，你也吃！”程安妤把辣条推过去，“尝尝？可好吃了！”
程景笑看着那油汪汪的辣条，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还是在她期待的目光中，伸手拿了一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程安妤紧张地看着他。
程景笑面无表情地嚼了几下，咽下去，然后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
“怎么样？”程安妤问。
“……还行。”程景笑言简意赅，但耳根好像有点红？
程安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知道，对口味清淡的哥哥来说这已经是极高的评价了。
吃饱喝足，拎着满满的零食兄妹俩走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晚风吹拂，带着初夏夜晚特有的温热和自由的气息。
程安妤一只手拎着零食袋，另一只手拿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舔着，感觉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懒洋洋的、幸福的舒坦。
“哥哥，我们明天干嘛？”她含糊不清地问。
“睡觉。”程景笑回答得干脆利落。
程安妤用力点头：“对！睡到自然醒！”
她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远处闪烁的霓虹，再看着身边沉默却可靠的哥哥，心里被一种巨大而柔软的轻松感填满。
高考这座压了她太久太久的大山，终于被移开了。未来会怎样，填报志愿，大学生活……那些烦恼都暂时被抛到了脑后。
此刻，她只想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彻彻底底的放松和……手里这根甜滋滋的棒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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