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这时,林锦渡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
“今年,妹妹终于能吃上我煮的长寿面了。”
只这一句!
如同九天惊雷,落入在林莫凡的耳畔。
生辰?长寿面?
原来六月初六,是她的生辰。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更没过过这所谓的生辰。
原来他大半夜偷偷摸摸跑回来,不是为了探查什么秘密,不是为了算计什么宝物,只是为了给她煮一碗最普通的长寿面。
而她……而她刚刚在黑暗中,竟然对他起了杀心。
她竟然用最深的恶意去揣测这份滚烫的心意。
她防备他,监视他,甚至……准备杀了他。
巨大的愧疚,无地自容的羞惭,还有那被深沉爱意包裹的暖流,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林莫凡所有的堤防。
眼泪,毫无征兆大颗大颗地从眼眶中滚落。
“啪嗒。”
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竹楼里格外清晰。
林锦渡猛地抬头,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的窗口:“谁?”
林莫凡深吸一口气,带着满面的泪痕,撕下了身上的隐身符。
她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竹楼门口,月光勾勒出她小小的轮廓,脸上泪痕未干。
“妹妹?”
林锦渡吓了一跳,手里的抹布都掉在了地上,“你……你怎么在?是我动静太大吵醒你了?”
他脸上闪过一丝懊恼,似乎怪自己不够小心。
林莫凡摇摇头,带着浓重的鼻音,“三哥,我饿了。”
林锦渡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惊喜点亮了他的眼眸。
他立刻手忙脚乱地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面条往桌子这边推,因为动作太急,面汤都晃出来一些:“快,快坐下吃,趁热吃。”
“妹妹,生辰快乐!”
林锦渡看着林莫凡,眼神亮得惊人,郑重地重复着那个迟到了七年的祝福,“以后每年生辰,三哥都给你做长寿面。”
林莫凡压下心头翻江倒海的情绪,走到桌边坐下。
她拿起筷子,看着眼前这碗朴素却无比珍贵的面,夹起一筷子,正准备送入口中。
“等等!”
坐在对面的林锦渡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出声阻拦,语气认真,“妹妹,长寿面第一口不能咬断,要一口气吸溜进去,这样……这样才能长命百岁!”
这是他幼时在府里听老嬷嬷说的习俗,此刻被他无比郑重地搬了出来。
若云清子在此,大概会嗤之以鼻:百岁?对修士而言,这究竟是祝福还是诅咒?
林莫凡第一次听说这个说法。
她没有觉得幼稚,反而认真地看了林锦渡一眼,点点头。
然后,林莫凡微微低头,小心地将那一缕长长的面条吸入口中,努力不让它断开。
面条带着麦香和汤水的温热滑入喉咙,味道很简单,只有盐的咸味和葱花的清香,荷包蛋煎得边缘微焦,内里溏心,口感极好。
这是她记忆中,第二好吃的东西。
第一好吃的,是师父云清子在那间城隍庙里,给她煮的那碗同样清汤寡水的素面,上面也卧着一个荷包蛋。
一样的面,一样的蛋。
不一样的是人,是那份沉甸甸的情感。
师父的面给了她活下去的指引和庇护。
而眼前这碗来自血脉亲人的长寿面,则像一束光,照进了她内心深处那片冰冷的角落。
林莫凡默默地吃着,一口接一口,将所有的情绪都咽了下去,只剩下舌尖那份朴素的温暖。
看着妹妹安静地吃着自己亲手做的面,林锦渡的心像是被泡在温泉水里,暖得发胀,满足得无以复加。
他咧着嘴傻笑,比自己吃了山珍海味还开心。
吃完面,两人收拾了一下。
林莫凡主动去厨房又装了些面粉和盐巴放进自己的背篓里。
林锦渡则把剩下的几个鸡蛋小心地用布包好揣进怀里。
他们没有多作停留,趁着天还未亮,再次踏上了返回古林山洞的路。
这一次,不再是林锦渡独自奔跑,也不再是莫凡隐身跟踪。
两人并肩而行,脚步不疾不徐。
林间的薄雾还没有完全散去,空气清凉而湿润。
沉默走了一段,气氛有些微妙。
林莫凡低着头,看着脚下沾着露水的青草。
心情大落大起,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坏了。
“三哥。”
半晌后林莫凡开口,声音很轻,“你……每年都记得今天?”
林锦渡侧头看她,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当然记得,从你半岁丢了那年开始,每到六月初六,府里……那个假货过生辰的时候,我都记着也是你的生辰。”
我会偷偷溜出府,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煮一碗面。”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虽然煮得很难吃,但我想着,总有一天,要亲手煮一碗真正的长寿面给我妹妹吃,后来我找了京中生意最好的面馆,学了三天。”
“今年,终于给你做了,怎么样,好不好吃?只可惜食材调料不足,等回了京里,我要好好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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