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慧娘带来的那份沉甸甸的名册,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名单上那些被监视的名字,像一根根无形的刺,扎在李贞心头。
杜正伦的意图昭然若揭:他要将洛阳的人才牢牢攥在手里,让李贞的“文学馆”成为一个空壳,一个笑话。
这不仅是权力的较量,更是对李贞“唯才是举”理念的釜底抽薪。
然而,李贞并未立刻采取行动去接触那些被监视的寒门士子。
打草惊蛇,绝非上策。他需要更稳固的根基,更需要一张能够穿透官府监视网的眼睛和耳朵。这张网,眼下最可靠的,依然是初步收服的漕帮。
这日清晨,天色微明,洛水河面上还弥漫着淡淡的雾气。
李贞换上一身普通的青色棉袍,打扮成寻常商贾模样,只带了赵猛和两名同样便装的精锐护卫,悄然出了钦差府,径直往洛水南岸的漕帮总舵走去。
他没有乘坐马车,而是步行穿过逐渐苏醒的街市,感受着这座城市的脉搏。
沿途可见早起的贩夫走卒,码头方向传来力工号子声和船只碰撞的声响,充满了生机,也潜藏着混乱。
漕帮总舵设在一处看似普通的临河大院里,青砖灰瓦,门脸并不起眼,但门口站着两名精悍的汉子,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过往行人。见到李贞几人走近,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拦住去路,粗声问道:“几位面生,找谁?”
赵猛上前,低声道:“劳烦通禀雷帮主,便说长安故人李公子来访。”
那汉子打量了赵猛几眼,又看了看气度不凡的李贞,不敢怠慢,说了声“稍候”,便转身进去通报。不多时,院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漕帮帮主雷万春亲自迎了出来。
他今日穿着一身褐色短打,更显魁梧,见到李贞,脸上露出既惊且喜的神色,连忙抱拳躬身:“不知殿下亲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他声音洪亮,却刻意压低了音量。
“雷帮主不必多礼,今日只是私下走动,不必声张。”李贞微微一笑,抬手虚扶。
雷万春侧身将李贞几人让进院内。院子颇大,里面并非想象中江湖帮派的肃杀之气,反而更像一个大型的货栈和工坊。
一侧堆放着各种漕运器械、缆绳、船帆,另一侧则有几十名汉子正在练习拳脚,呼喝有声,显得颇有章法。见到雷万春陪着李贞进来,众人纷纷停下动作,好奇地张望。
雷万春引着李贞来到正厅,吩咐手下看茶,屏退了闲杂人等,只留了两名心腹堂主在旁。
他搓了搓大手,语气带着感激:“殿下,上次多亏您主持公道,帮里兄弟如今工钱足了,腰板也硬了,都对殿下感恩戴德!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漕帮上下绝无二话!”
李贞端起粗瓷茶杯,抿了一口略带涩味的茶水,目光扫过厅内简朴却结实的陈设,缓缓道:“雷帮主客气了。漕帮弟兄靠水吃饭,辛苦劳作,得其所应得,是天经地义。本王今日来,一是看看弟兄们近况,二来,也确实有事相询。”
他放下茶杯,神色转为严肃:“近来洛阳城内,关于本王设立文学馆、招揽贤才之事,想必雷帮主也有所耳闻。只是,应者寥寥。本王听闻,并非无人愿来,而是有些人……身不由己。”
雷万春和他身旁的两位堂主对视一眼,脸色都凝重起来。其中一位面色黝黑、眼神精明的堂主开口道:“殿下明察秋毫。
不瞒殿下,近日帮里在码头和各处街巷的弟兄,确实发现有些生面孔在晃荡,尤其是一些读书人住的附近,总有人盯梢。
兄弟们起初以为是寻常的官府眼线,后来细看,那些人行事鬼祟,不像是正经衙役,倒像是……某些大户人家养的恶奴。”
“哦?”李贞眼中寒光一闪,“可知是哪些人家?”
另一位脸上带疤的堂主脾气火爆,闻言忍不住骂道:“还能有谁?多半是杜太守那条老狗指使的!他婆娘娘家姓郑,是洛阳大族,养了不少打手!还有他那小舅子,郑怀仁,更不是个东西,仗着姐夫的势,在洛阳横行霸道!”
雷万春瞪了那疤脸堂主一眼,示意他慎言,然后对李贞沉声道:“殿下,此事确有可能。杜正伦在洛阳经营多年,树大根深。他明面上不敢直接对抗殿下,但暗中使绊子,阻挠殿下招贤,却是做得出来的。需得小心应对。”
李贞点了点头,正欲细问,忽听得院外传来一阵喧哗吵闹之声,夹杂着呵斥和兵器碰撞的声音!
“怎么回事?”雷万春猛地站起,脸色一沉。
一名帮众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帮主!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好多官兵!说是奉太守府之命,前来稽查漕帮私藏兵器,图谋不轨!已经和守门的兄弟冲突起来了!”
“什么?!”雷万春和两位堂主又惊又怒。疤脸堂主更是直接抽出腰间短刀,吼道:“狗官!欺人太甚!跟他们拼了!”
厅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李贞却依旧安坐,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来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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