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失守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刚刚扑灭内部叛乱、尚未来得及喘息的大唐朝堂之上。
吐蕃铁骑踏破西北雄关,刺史殉国,军民涂炭,赞普狂妄的叫嚣要“踏平长安”……这骇人的消息,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内部的血腥清洗拉回到了迫在眉睫的亡国危机面前。
太极殿内,刚刚经历了惊魂一夜的百官,脸上尚未褪去对昨夜兵变的恐惧,又添上了对边境烽火的惊惶。
然而,在这内外交困、人心惶惶的至暗时刻,坐镇两仪殿的武媚娘,却展现出了一种近乎冷酷的镇定和惊人的魄力。
她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将应对策略分为内外两手:对外,紧急军务,由摄政王李贞亲自会同兵部、户部及程务挺等将领,火速商议调兵遣将、驰援西北、巩固边防之策。
而对内,清算余孽、肃清朝纲、巩固权力的大清洗,则由她亲自主导,以雷霆万钧之势,毫不留情地展开。
“王爷,外患虽急,然内忧不除,何以御外?”武媚娘对眉头紧锁、正准备召集军事会议的李贞说道,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昨夜叛乱,虽已平定,然其党羽遍布朝野,根系未断。
若不趁此良机,连根拔起,一旦前线战事吃紧,这些宵小必会死灰复燃,内外勾结,则大局危矣!攘外必先安内,此刻正是彻底廓清朝堂,打造铁板一块的绝佳时机!”
李贞看着武媚娘眼中闪烁的寒光,深知她所言非虚。
昨夜的血腥已经证明,任何仁慈和犹豫都可能带来毁灭性的后果。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媚娘,内务之事,由你全权处置!务必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前线军务,我来应对!”
分工明确,杀戮的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而这一次,更加高效,更加彻底。
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法司的衙署,灯火彻夜通明。被抓捕的叛党核心成员,从韩王元嘉、高阳公主,到崔敦礼、周兴等文武官员,被连夜突审。
在确凿的证据和严厉的刑讯下,一份份画押的供词如同雪片般飞出,不仅坐实了他们谋逆的罪行,更牵扯出大量隐藏在暗处的同党、门生故旧,以及他们多年来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的累累恶行。
武媚娘坐镇两仪殿,每日批阅着燕青和裴炎送来的审讯摘要和处置建议。
她的案头,摆放着两份名单。一份是朱笔标注的“逆案首恶及核心党羽名录”,另一份则是墨笔书写的“空缺官职及候补人选建议”。
对于第一份名单,她的批示简洁而冷酷:
“韩王元嘉、高阳公主,身为宗室,谋逆作乱,罪无可赦,赐白绫自尽,削除宗籍,子女流放岭南,永不得归。”
“侍中崔敦礼、右监门卫中郎将周兴,主谋逆乱,罪大恶极,押赴西市,公开斩首,夷三族。”
“御史大夫王珪等二十七名官员,附逆作乱,证据确凿,斩立决,家产抄没,亲属流放三千里。”
“其余涉案宗室子弟、中低级官员共计一百三十四人,视情节轻重,或流放,或贬黜,或夺爵。”
她的朱笔划过,便决定了一个个曾经显赫的家族、一个个鲜活生命的终结。没有怜悯,没有犹豫,只有铁与血的法则。
在批阅一份流放名单时,她的笔尖在一个名叫“柳璨”的年轻官员名字上微微一顿。
此人是崔敦礼的远房外甥,官职不高,但据裴炎附注,颇有才学,此次受牵连入狱。
武媚娘沉吟片刻,在旁批注:“此子年轻,才学尚可,流放地选黔中即可,勿使过于困顿。日后或可再用。”
这一细微的举动,既展现了她的杀伐果断,也透露了她网罗人才、不留痕迹施恩的精明。
清洗的旨意一道道明发天下。
西市刑场,连日血腥冲天,昔日的高官显贵沦为刀下之鬼;通往岭南、黔中的官道上,被枷锁镣铐的流放队伍络绎不绝;一座座朱门府邸被贴上封条,家产充公。
整个关陇集团的核心势力、以及依附于长孙无忌和宗室反对派的官员,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朝堂之上,为之一空,却也为之肃然。
然而,权力的真空必须迅速填补。
就在血腥清洗的同时,武媚娘启动了第二份名单。
她以摄政王李贞的名义,连续颁布了一系列擢升任命,其力度和范围,堪称改天换地:
“擢升中书舍人裴炎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参预机务!”
“擢升吏部侍郎刘祎之为吏部尚书,掌管官员铨选!”
“擢升寒门出身的郭正一为御史中丞,执掌监察!”
“调北疆宿将、兵部尚书程务挺兼领左卫大将军,总领京师禁卫!”
“擢升番将黑齿常之为右武卫大将军,张虔勖为左监门卫大将军……”
“今岁科举中第之寒门士子,择优授予御史台、六部各司及京畿州县实缺!”
这一系列任命,如同一次彻底的政治输血。裴炎、刘祎之等心腹文官进入权力核心;程务挺、黑齿常之等绝对忠诚的武将掌控了京畿军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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