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即将南下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金陵官场和商界激起了千层浪。云深医馆虽处市井,却也难免被这紧张的氛围所侵染。前来抓药的官吏、商贾家仆,言谈举止间都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沈月凝(苏婉)比以往更加沉默,也更加警觉。她像一个最精密的仪器,捕捉着每一个踏入医馆之人瞬息万变的心绪。
这天,医馆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
一位是衣着光鲜、大腹便便的盐商,姓朱,由管家搀扶着,声称心口憋闷,头晕眼花。顾大夫为他诊脉,开了安神静气的方子。
沈月凝在旁递上温水时,手指“无意”间碰到了朱盐商的手腕。
【……顾老头这方子顶个屁用!老子是让那京里来的消息吓的!那么多亏空,怎么补?听说那位王爷六亲不认,手段狠辣……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听那姓王的撺掇!现在好了,船要沉了!得赶紧想办法,把账目……那些见不得光的……】
朱盐商的心声如同混乱的鼓点,充满了恐惧和悔恨,信息量巨大!“姓王的”?“账目”?“见不得光的”? 沈月凝立刻意识到,这朱盐商恐怕是盐税贪腐案中的一环,而且似乎有个姓王的同伙或上司!
她不动声色地退到一旁,默默记下这些信息。
另一位客人则低调许多,是个穿着半旧青衫、面容清瘦的中年文士,自称姓李,是来为家中老母求治咳喘的。他言语斯文,态度谦和,但沈月凝在为他包药时,近距离接触的瞬间,捕捉到了他心底一闪而过的锐利:
【……这顾大夫医术仁心,名不虚传。只是不知,他是否真如传言般,与京城永昌侯府有旧?若能借此搭上线,或许……能绕过那些蠹虫,将证据直接递上去?风险太大,还需观察……】
这李姓文士竟也知道顾大夫与永昌侯府的关联!而且他似乎握有某种“证据”,想绕过本地官员直接上达天听!他是谁?是清流?是御史?还是……萧绝提前布下的暗桩?
沈月凝心中波澜起伏,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将包好的药递过去,轻声道:“李先生,药好了,每日一剂,三碗水煎成一碗,饭后服用。”
李姓文士道谢接过,目光在她低垂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并无异常,随即付钱离开。
【这医馆女子,倒是沉静……】
听着他远去的心声,沈月凝知道,自己并未引起对方怀疑。
接连获取的重要信息,让沈月凝意识到,这小小的云深医馆,已然成了风暴来临前的一个信息交汇点。而她,凭借着无人知晓的读心之能,悄然站在了这个信息网络的中心。
她必须利用这个优势!
当晚,她将自己关在杂役房内,就着昏黄的油灯,用只有自己能看懂的符号,将今日听到的关键信息记录下来:“朱商,惧,亏空,王姓同伙”;“李文士,疑有证据,欲直达天听,知顾与侯府旧”。
她不知道这些信息具体有何用,但多掌握一分,便多一分主动权,也多一分在即将到来的、与萧绝的博弈中保全自身的可能。
数日后,金陵码头戒严,旌旗招展。
摄政王萧绝的官船,在众多护卫船只的簇拥下,抵达了金陵。他没有入住官府安排的驿馆,而是直接进驻了位于城北、原本用于接待钦差的“瞻园”。此举无疑是在向所有人宣告,他此行,绝非简单的巡视。
整个金陵城的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点。
沈月凝即使深居医馆后院,也能感觉到那种无形的压力。她更加不敢随意出门,连去绣坊交活都暂时停了,生怕在街上遇到萧绝或其麾下的侍卫。
然而,麻烦还是找上了门。
这日午后,医馆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几名身着官服、腰佩朴刀的差役闯了进来,为首一人面色冷硬,亮出腰牌:“府衙办案!顾青岚(顾大夫名讳),有人举报你私通前朝余孽,窝藏钦犯!跟我们走一趟吧!”
私通前朝余孽?窝藏钦犯?!
沈月凝正在后院煎药,闻声手一抖,药罐盖子差点滑落。她心脏狂跳,是冲她来的!是太后的手笔,还是……萧绝已经发现了她的踪迹?
她强迫自己冷静,悄悄挪到通往前堂的帘子后,屏息倾听。
顾大夫面对突如其来的指控,神色不变,拱手道:“差爷怕是误会了。老夫行医济世数十载,从未与什么前朝余孽有过瓜葛,更不知钦犯为何物。不知是何人举报,可有凭证?”
那差役头目冷哼一声:“凭证?等到了府衙大牢,自然有你交代的时候!来人,带走!搜!”
差役们如狼似虎地便要上前拿人,同时开始翻箱倒柜地搜查。
沈月凝心急如焚,她知道,一旦顾大夫被带走,严刑拷打之下,未必能守住秘密。而医馆被搜,自己恐怕也难以藏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看到顾大夫背在身后的手,极其隐蔽地对她做了一个“快走”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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