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皂生意的悄然兴起,如同在死寂的潭水中注入了一股细微却持续的活水。虽然每次换回的只是寥寥几十文铜钱,但是那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实实在在的进项,带给朱婉清主仆的安全感和希望,远胜于金钱本身。
钱被小心地藏在地砖下那个越来越沉的瓦罐里,虽然离赎回嫁妆的目标依旧遥不可及,却至少让她们看到了凭借自身努力改变处境的可能性。
终日困于深宅高墙之内,消息闭塞,终究如同盲人摸象。
朱婉清深知,无论是为了应对柳姨娘母女的阴谋,还是为了长远打算,她都迫切需要了解外界的信息,尤其是关于那些“敌人”的信息。
机会很快来了。
这日清晨,秋月从外面打探消息回来,脸上带着几分神秘和兴奋:“小姐,奴婢刚听说,过两日是初一,老爷说府里的小姐们可以去城外的清水庵吃斋祈福,往年府里的小姐们都会一起去,说是沾沾佛气,静静心。”
清水庵?初一?
朱婉清心中一动。
这是一个绝佳的、合情合理的出门机会!更重要的是,清水庵位于城外山脚,香火颇盛,往来人员复杂,正是探听消息的绝佳场所。
朱婉清当即决定,“正好病体初愈,正想去佛前上炷香,谢菩萨保佑,祈求日后安康,咱们也去。”
初一那日,天色微亮,朱府侧门便已备好了马车。
朱婉清依旧是一身素净的藕荷色衣裙,只簪了那支南珠簪子,由秋月扶着,安静地上了后面一辆青帷小车。前面一辆更为宽敞华贵的马车里,坐着老夫人和她的心腹嬷嬷。
马车缓缓而行,驶出朱府,驶过清晨尚且安静的街道,很快便出了城门。秋月忍不住好奇地悄悄掀开车帘一角,向外张望。朱婉清也透过缝隙,静静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青石板路面,两旁有的是低矮的木质房,有的是砖石房屋,商铺陆陆续续的开张了,挑着担子的小贩吆喝着,行人穿着粗布短打或长衫,车马往来,充满了鲜活而粗糙的人间的烟火气息。这与朱府那精致却压抑的庭院,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约莫一个时辰后,马车在山脚下的清水庵门前停了下来。庵堂不大,却古朴清幽,古木参天,香火缭绕。早有知客尼迎了出来,将老夫人一行引入庵内。
朱婉清乖巧地跟在了众人的身后,上香、跪拜、听经,一切依足规矩,表现得沉默而乖巧。
法事间隙,有了短暂的自由活动时间。各家带来的仆役丫鬟们大多聚在庵堂外的休息处或树荫下闲聊等候。
“秋月,我有些气闷,去那边树下透透气,你不用跟着。”朱婉清轻声吩咐,指了指庵堂侧面一棵僻静的大槐树。
“小姐,您一个人?”秋月有些不放心。
“无妨,就在这附近,不走远。”朱婉清递给她一个眼神。
秋月会意,知道小姐必是有事要办,便点头应下,自己则混入了那些等候的仆役群中,竖起耳朵,希望能听到些府里听不到的闲话。
朱婉清缓步走到了槐树下,这里恰好有一处石凳,视野开阔,既能观察到庵门前往来的一些香客,又能隐约听到不远处休息处那些仆役们的谈笑风生。她拿出绣帕,假装擦拭额角并不存在的细汗,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视着周围。
她看到几个穿着体面的婆子,似乎是哪家高门的仆妇,正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眼神时不时瞟向庵堂方向。
她看到几个穿着绸缎、像是商贾家眷的妇人,捐了不菲的香油钱,得到知客尼的热情接待。
她还看到一些穿着普通的百姓,虔诚地跪拜祈福,脸上带着生活的愁苦和对神佛的精神寄托。
众生百态,尽收眼底。
休息处那边,话题天南地北,从各自主子的癖好,到京城最新的物价,再到哪家戏班子来了新角儿,嘈杂而琐碎。
朱婉清并没有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正微微有些失望,准备起身回去时,一阵略显夸张的议论声飘了过来,似乎来自两个穿着不俗、像是某家夫人身边得力丫鬟打扮的女子。
“哎,你听说了吗?永昌伯府那位晟公子,前几日在百花楼可是出了好大的风头!”一个声音带着几分八卦的兴奋。
“百花楼?那不是。。。。。。”另一个声音略显惊讶。
“可不是嘛!为了抢那个新来的头牌苏如意,跟吏部侍郎家的公子杠上了!一掷千金呐!听说当场就拍出了五百两银子买那花魁一笑!”
“五百两?!”惊呼声响起,“他一个庶子,哪来那么多的银子?永昌伯府如今都这般阔气了?”
“哼,阔气什么呀!听说伯爷气得够呛,在家动了家法呢!说是晟公子挪用了公中的款项,闹得鸡飞狗跳的!”
“啧啧啧,真是败家啊!不过话说回来,这位晟公子风流的名声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不是还跟朱御史家那位庶出的二小姐走得挺近?怎么又跑百花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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