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城的动荡,在刘坤重新掌控大局后迅速平息。血腥被清洗,叛乱被镇压,但空气中那份山雨欲来的紧绷感,却并未散去,反而随着沈默的到来,变得更加浓郁。
都督府书房内,烛火摇曳。
“皇城司暗狱……”刘坤眉头紧锁,粗粝的手指划过粗糙的地图,点在皇城方位,“那是周允道经营多年的魔窟,守备森严,机关重重,更有影楼妖人潜伏其中。沈先生欲往,无异于龙潭探爪,九死一生。”
沈默静立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云州城的灯火在他深邃的眸中明明灭灭。“龙潭虎穴,亦需一行。殷大人必须救,影楼之谋,也必须阻。”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刘都督,北疆就交给你了。稳住此地,便是扼住了影楼伸向边军的一只触手。”
刘坤重重点头,抱拳道:“先生放心!只要刘坤有一口气在,北疆乱不了!我已暗中传讯几位信得过的老兄弟,纵使京城天翻地覆,北疆亦能成为一方砥柱!” 他顿了顿,取出一枚玄铁令牌,递给沈默,“此乃我早年行走江湖所用信物,虽不及朝廷敕令,但在三教九流间或有些许薄面。先生此行艰险,或有用处。”
沈默接过令牌,入手冰凉沉重,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与一个古体的“朔”字。“多谢。”
他并未推辞,乱世之中,多一份助力便是多一分生机。
“先生准备何时动身?”
“明日拂晓。”沈默转身,目光落在一直静立一旁的雷朔身上,“雷朔,你伤势未愈,且留在云州,助刘都督整饬军务,招募忠勇之士。皇城之行,人多反而不便。”
雷朔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急色,但看到沈默不容置疑的眼神,以及自己身上几处还在渗血的包扎,最终将话咽了回去,重重抱拳:“末将……遵命!大人……保重!”
他知道,前方的路,已非他这等凡俗武夫所能轻易涉足。那将是更高层面的,关乎道统与存亡的博弈。
翌日拂晓,天色未明,寒意刺骨。
沈默一人一骑,悄然出了云州南门。他没有惊动任何人,马蹄包裹厚布,踏在冰冷的官道上,只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换上了一身刘坤提供的青色劲装,外罩一件不起眼的灰色斗篷,青铜短杖依旧用布包裹,负于身后。
此去皇城,千里之遥,沿途关卡林立,局势不明。他必须尽快赶路,但又不能过于引人注目。
离开云州境内,沿途所见,愈发触目惊心。流民如蝗,饿殍遍野,盗匪蜂起,各地州县或是紧闭城门,或是军纪涣散,俨然一副王朝末日的景象。周允道与九殿下掌控下的朝堂,显然已无力维系地方的秩序,或者说,他们有意纵容这种混乱,以方便其清洗异己,推行更黑暗的计划。
沈默心中沉郁,凤魂本源在体内缓慢流转,汲取着稀薄的天地元气,同时默默感应着“誓约之核”传来的微弱波动。这源自星枢之灵的秩序之力,不仅是他对抗邪祟的利器,似乎也与这方天地的气运隐隐相连,让他能模糊感知到某种“大势”的流向——正在滑向深渊。
数日后,他进入中州地界。此地乃天下腹心,本该是沃野千里,繁华似锦,如今却也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中。官道上的盘查变得极其严格,尤其是对南来北往的修行之人,盘问尤为苛刻,甚至不时有身着诡异黑袍、气息阴冷的人影出现,旁若无人地审视过往行人。
“影楼的爪牙……”沈默压低斗篷,将自身气息收敛至近乎虚无,混在流民与商队中,凭借对气机的精妙掌控,一次次有惊无险地通过关卡。他能感觉到,越靠近皇城,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邪异压力就越发明显,仿佛一张无形的巨网,正在缓缓收紧。
这日晚间,他宿在一处名为“清水驿”的荒僻驿站。驿站破败,住客寥寥,除了几个面黄肌瘦的流民,便只有一队押送着沉重木箱、神色警惕的商队。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沈默在房中打坐调息,试图进一步稳固凤魂,驱散连日奔波的疲惫。然而,就在他心神沉入最深之际,异变陡生!
他背后那以粗布包裹的青铜短杖,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誓约之核”的投影在布帛之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与光芒,仿佛在疯狂预警!
与此同时,一股冰冷、死寂、充满了归墟特有腐蚀意味的气息,如同潮水般从驿站的某个方向汹涌而来!这股气息之精纯、之强大,远超他在遗落之岛或砺剑谷所遇的任何影楼之人!
沈默猛地睁开双眼,眸中银光乍现!他一把抓住震颤不休的短杖,身形如电,撞开窗户,掠至院中。
驿站院落中央,不知何时,已站立着一个身影。
那人同样穿着一身黑袍,身形轮廓竟与沈默有七八分相似!他背对着沈默,周身缭绕着粘稠如液的黑暗,脚下的青石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沙化。月光照在他身上,仿佛都被那黑暗吞噬,无法映亮分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