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潮湿。浓重的青草与泥土的腥气霸道地钻入鼻腔。
意识如同深海的沉船残骸,艰难地向上浮升,冲破混沌的淤泥。张天落(姑且还这么称呼他吧)试图睁开“眼”。视野里,只有一片模糊、晃动着的绿色光影,其间夹杂着几根枯黄的草茎。他想抬手揉一揉,却惊恐地发现“手”根本不听使唤,只带动了一片覆盖着粗糙毛皮的、沉重的……肢体?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不对!这感觉……完全不是人的身体!
他猛地想扭头,僵硬的脖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摩擦声。视野艰难地平移——映入“眼帘”的,是四条粗壮、覆盖着青灰色短毛的柱子,末端是巨大分叉的蹄子,正稳稳地踩在泥泞的草地上。
“哞——!!!”
一声不受控制的、低沉浑厚的嘶鸣,猛地从他自己的“喉咙”里喷薄而出!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也彻底击碎了最后一丝侥幸。
牛!老子他妈变成了一头牛?!
张天落的“牛脑子”里瞬间炸开了锅!荒谬感比在长城上扛石头更甚!离奇度远超在咸阳宫被清宁当死狗拖拽!这他娘的算什么穿越?物种转换体验卡?还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诸圣”搞的终极恶作剧?!
“张天落啊张天落,你上辈子是刨了谁家祖坟还是炸了银河系?刺秦不成反变牛?这他妈比被剁成肉酱包饺子还憋屈一万倍!”他内心疯狂咆哮,换来的却只是沉重的“呼哧呼哧”鼻息。他下意识想抬“手”(蹄子)摸摸自己的脸,结果笨拙的蹄子只在湿漉漉的鼻子上蹭了一下,沾了一鼻子腥泥。
绝望?不,这一次,连绝望都显得无比滑稽。他甚至荒诞地有点想笑——如果牛脸能做出那个表情的话。这操蛋的轮回,真是花样百出,毫无底线!
就在他试图理解这荒诞的“牛生”,并思考一头牛该如何寻找那虚无缥缈的“钥匙”来打破这该死的轮回时,一个农夫的身影走近了。那人二话不说,解开系在木桩上的缰绳,拽着他就往外拉。
“呀!干什么?!”张天落心下大惊,“想吃了我?!休想!”
农夫用力往前拽,张天落(牛)梗着脖子拼命往后倒——谁还没个牛脾气?何况老张现在货真价实就是头牛!太欺负人了……不,太欺负牛了!一人一牛在田埂边较上了劲。然而,现实很骨感,张天落很快败下阵来——他很倔,农夫更倔,力气也大得多。不一会儿,冰冷的犁杖就被套在了他的肩背上。
“吃他?不可能的。”被赶着下田时,张天落混乱的脑子里闪过一个悲凉的念头,“农耕时代,耕牛是命根子,律法严禁宰杀。杀了吃肉不过一时痛快,没了牛,地怎么种?”那时的牛,是真正的宝贝疙瘩。
沉重的犁铧破开湿润的泥土。犁地本身其实不算太累,尤其这片土地还算松软。但关键在于,这头牛的身体里,困着一个欲哭无泪的人魂!机械地迈步,拖拽,转弯……每一寸土地的翻耕,都像是在翻搅他憋屈的灵魂。
“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呀!”张天落在心中无声呐喊,牛眼茫然地扫过田野。
就在这时,他的视野边缘,田埂之上,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那人正乐呵呵地朝这边张望,看着青牛犁地,仿佛在看什么有趣的光景。牛的眼睛对色彩敏感度很低,世界一片灰绿,但张天落那属于人的意识,却瞬间认出了那个轮廓!
是他!那个打瞌睡的老头!
“可恶!”张天落心中燃起希望的火苗,随即又被愤怒取代,“看到我了还不快救?!看什么热闹呢!”
“哞——!!!”他拼尽全力,朝着那身影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饱含着焦急与控诉。
然而,现实冰冷无情。回应他的,只有空旷田野里的回音,以及农夫不耐烦的吆喝声。他发出的,终究只是一声牛叫。
完犊子了……张天落的心沉到了谷底,巨大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泥水将他淹没。“难道……真要困在这牛身里,耕一辈子地了?!”
“这位尊台,叨扰了。”田埂上,那老者终于慢悠悠地开口了,声音温和却清晰地传来。张天落紧绷的心弦猛地一颤——他还有良心!他终于要救牛了!
过程……嗯,确实有点磨磨唧唧。老者踱步过来,与农夫一番交涉。那农夫起初还梗着脖子争辩,但很快气势就弱了下去,脸上显露出几分心虚。原来,这头青牛本就是老者的坐骑,之前趁着老者打盹儿偷溜出来,才被农夫“捡”到。理亏之下,农夫嘟囔了几句,收了老者递来的一点零碎铜钱,便悻悻地解开了犁杖和缰绳。
老者(姑且称他为老子吧,毕竟张天落心里已经这么叫了)慢悠悠地解开犁杖,那粗糙的木头和冰冷的铁器从张天落(牛)的肩背上卸下时,他几乎要感动得哞出声来——终于解脱了!
然而,轻松感只持续了一瞬。老子牵起那根简陋的缰绳,轻轻一拽:“走吧,青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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