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概就是命?不信命的书呆子什么时候也信命啦?”王梨花端着一个大脸盆走进门来。向河渠顾不上搭话,忙将桌上的东西往墙边推推,让梨花放下盆子,从中端出饭菜:当底两只饭盒,饭盒上一小碗红烧肉,一小碗炒蛋,一碗鲫鱼,两双筷子;打开两只饭盒,一只装的是菠菜,一只是饭。“哎哟,忘了拿汤和空碗,我去拿。”梨花又急匆匆地走出去,进来时小心端来豆腐汤和两只空碗,河渠伸手去接,她说:“别添乱了,一接就会泼。”慢慢地将叠在一起的三只碗在桌上放稳,再端下最上面的汤碗,拉开椅子,对站在身后的向河渠说:“你坐椅子,我坐床梆。”
向河渠说:“还是我坐床梆吧。站了半天,也够累的了,又带着身孕。”“你的眼睛到尖,已看出来了。”她脸一红,就没跟他再推让,坐进了椅子,忙又站起来盛饭;向河渠横她一眼,拉过饭盒和空碗,用筷子分饭。王梨花虽遭白眼,心里却甜滋滋的,没再争。两人就吃起饭来。
王梨花边吃边说:“食堂里就这些菜了,还没酒。”“就这样已是很好了,我们食堂还不如你们,不可能天天有鱼有肉又有蛋的。”“家里经济情况要比过去好得多了吧?听周兵说凤莲姐也到厂里上班了。”“好得多,三个人拿工资,就两个小孩吃闲饭,能不好吗?”两人边吃边谈,不喝酒,饭就吃的快,十几分钟就已吃完。向河渠伸手去收拾碗筷,被王梨花拍了一掌,说:“别动,你洗,让别人看到会怎么说?”向河渠一想,不错,就没再争。王梨花笑啐他一口说:“没脑子。”向河渠也笑了。
王梨花收拾好碗筷并送往厨房后回来就问:“日记看的哪一本?”“你不都捆着吗?还能看哪一本?”“噢——,嗨,捆着又不是锁着,你不会解吗?”
“哪一本不是看?费那个事干啥呢?”“说的也是。”王梨花轻叹了一口气说,“这么些年来,没能与你沟通交流,很想同你说说话,没机会,就写日记;平常见到一些人和事,有想法,就写日记。没想到一写就是好几本。立志原来说争取今年就随军的,这些日记有的不能让他看到,就捆成一捆,打算捎信让你来一下,放在你那儿,让你没事时看看。你不是有过写一本叫做《一路上》长篇小说的打算的吗?这些日记说不定也会有点用处。”
“行,今天我就将它带回去。”向河渠嘴说手就拉抽屉打算去拿。王梨花伸手拿过被推在墙边的那本说:“先别忙,说会儿话。那捆着的你拿走,这一本我留着。一来没写完,二来暂不走,立志说还得等二年。”边说边随意翻动着那本本子,向河渠的心都提到嗓子口上了,心想老天爷,可别——。
怕鬼有鬼,她果然翻到那一页,看到被涂得漆黑的那一团,看见向河渠慌乱的神态,奇怪地问:“写了什么又涂掉了?”见向河渠不吭声,细看看,看不出什么,翻过来一看,那字迹清晰地显现在下一页的同一位置上:“桃红柳绿蜂蝶萦,牡丹自有贵客评。生平偏爱淡雅素,请问梨花可知情?”她抬头望望心中的他,心头一酸,两行凄楚的清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她倒不是怀疑“牡丹自有贵客评”是在说她,,而是为“生平偏爱淡雅素,请问梨花可知情?”这一句难受:如果早就知道夫妻关系位居人际所有关系第一位,怎会为救父而离开他呢?其实当初不离开他也不一定就救不出父亲,每当想到这些,总是禁不住要心酸落泪。
向河渠只以为是‘牡丹自有贵客评”惹的祸,连忙跳到梨花身后,边说:“梨花,别误会,我没有你想的意思。”边伸手要去为她擦眼泪。梨花一手掏出手绢,一手拦住河渠的手说:“还不让开,让人看到说不清。”
河渠闻言缩回正欲扳过梨花身子的手,退开一步,说:“我真没有抱怨你的意思。写了又涂是怕你误会,谁知一涂反而说不清了。我正懊悔自己呢,别哭好不好?”梨花擦去眼泪说:“我知道你是怕误会才涂的,写下这首诗是表明你不会忘了我,又怕我误会牡丹这一句,我怎么会误会你呢?坐下说话,我不哭。每当看见你的深情时,总禁不住会流下后悔的泪水。”
向河渠坐到床板上说:“我跟你的想法不一样,我认为我们毕竟还是幸运的。象国良与紫娟的恋爱失败了,虽然没有成仇,却也形同路人,我们毕竟还是知己朋友嘛。”“知己朋友?”梨花露出迷惘的神色。
“难道我们不是知己朋友?”“不是!”王梨花斩钉截铁地说,“我们是互相深爱的爱人,而不仅仅是朋友。”见向河渠张口诘舌的样子,王梨花说:“知己朋友是相互了解很深而又相处很好的朋友,比如我们与徐晓云、李晓燕,你与曹老师、沙忠德、冒坤平等等。朋友之间没有利害关系,为朋友的利益可以拔刀相助,但与自己的切身利益无关。深切相爱的爱人不同,他将爱人的利益纳入自己利益的范围之内,是夫妻固然荣辱与共,不是夫妻也以维护对方利益为己任,为爱人的利益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利益,这就是区别。当初你为我家能从绝境中走出而违背自己的心愿离我而去,是爱的一种表现;就象我一度不与你见面、不回你的信,宁可饮泣于枕上,硬行压抑对你的思念,是为你与凤莲能成为好夫妻一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