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两年前初闻精神恋爱一样,向河渠静静地听她陈述着她的见解,觉得有道理,又不全有道理。爱人是一个专用名词,是专对夫妻双方而言的,不是夫妻是不可以称之为爱人的,词典中有这个定义。可是梨花她说的也有她的道理:“什么叫爱人?就是自己倾心爱着的人。不少夫妻之间根本没有爱,甚至象仇人一样,也互称爱人,不是笑话吗?我俩之间倾心相爱不是爱人是什么?”是啊,倾心相爱的人不是爱人是什么?可这观念能得到社会的认可么?
他没跟她争,他知道与她之间和跟徐晓云之间是不一样的,他就得听她的,这之间没有多少道理可说,也不存在是非对错,听她的是自己的义务;其实有时候又何尚不是自己的一番长篇大论,她也是只听不驳啊。难道自己说的都是真理,就没有一丝谬误?不是啊,只是因为是“她”或是“他”说的,“他”或“她”怎么听都觉得不错。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爱情在起作用了,爱是不需要理由的。
说到底,王梨花的一番说辞不为别的,就为将两年前所说的精神恋爱再向前推进一步,变成法律之外、性生活之外的精神上的互爱关系,而且是终生的互爱关系。对于这一点,向河渠是没有什么异议的,“听你的”这句双方公用的短句,今天成了向河渠的专利。
见向河渠毫无疑议地听从了自己的主张,王梨花一展愁眉,高兴地说:“我知道你会听我的的,我很高兴。现在我们再来说另外一件事,你说要写一本书的,打算怎么写?”向河渠见问到这方面的问题,知道下面该自己说了。
他说:“特殊运动象在平静的湖水中投下一块巨石,掀起了滔天波浪,我们的正常生活被打乱了。从六六年下半年开始,我们的理想落空了,一切都乱了套。离校后尖锐的现实、曲折坎坷的道路让我们磕磕碰碰走得非常吃力。十多年来,我们深味着人生的艰辛,看见的、听见的、亲身经历的许许多多的事情常常撞击着我的胸膛,使我有一种不说出来就不痛快的感觉。记得去年秋天我给你的那封信吗?”
“怎么不记得,那封信里你说了很多事,只不过信不在这儿,要不还可以翻出来看看呢。我只要一回家就可以找到。”“找到不用找了,那时候说出来为的是怎样走好我们的人生路。”
“我记得你说想共同探讨四点问题,一是如何对待自己,二是如何对待别人,三是怎样正确观察、分析、处理问题,四是怎样才不虚度年华。”
“对,对。那时想的是在朋友间互相探讨,现在是想将这些事整理整理,进行适当的艺术加工,成为今后走好人生路的借鉴,并盼望能抛砖引玉,引起社会上的议论,说不定还能起切中时弊、发扬正气的作用。”
王梨花笑着问:“书名可就是你上次信中所说的《一路上》?”“是的。”向河渠说,“想法是前年就有的,还是徐晓云先提出来的。只是那时候忙煞了,要自制水泥瓦、烧土窑砖、平整宅基地,然后又是盖新房,整理旧宅基,忙得个不亦乐乎,直到现在,老园上的树竹还没清除干净呢,这是私事;公事方面就更不用说了,老厂倒闭,新厂开张,四处奔波,忙得象个皮猴儿似的,没个空闲的时候,啊——,倒不是为没到你这儿来做辩解。”
“别贼不打自招啦,谁稀罕你来呀。快说正题。”王梨花将倒好的洗脸水往向河渠这边一放,没好气地说。“遵命!”向河渠边洗脸边说,“这本书将依据我们的亲身经历为主线,加上广泛收集到的当前社会上的素材,进行拆拼、揉搓,按照我们的理解、体会去观察、探讨社会上人与人之间究竟是怎么个关系?组成的家庭、形成的爱情亲情和友情,主要靠的是什么东西?试图表现一个我们认为的真正的人的内心世界和他所走的路。噢——,你不是有封信要我回答什么样的人才算是真正的人吗?我就想通过这本书来告诉人们:什么样的人才算是真正的人。”
“那你认为什么样的人才算真正的人?”“这恐怕得我们共同探讨,因为时代、社会及各人的角度不同,其标准也是自以为是的。古人有入世思建功德言,盖棺应有一纸书的观点”“别扯到古今中外,我问的是你的看法。”
“我也说不好,”向河渠说,“勤劳、正直、诚信、富有同情心,恐怕是最基本的,做一个公认的好人,大概就算是一个真正的人了。”“怎么个公认的好人?”“那还不就是子女眼中的好父母,父母眼中的好子女,妻子眼中的好丈夫,丈夫眼中的好妻子,还有职工眼中的好领导,领导眼中的好职工,邻居眼中”“停,停,”王梨花笑着问,“哪来的许多眼中的好好好的,你觉得你算不算个真正的人?”向河渠也笑着问:“你说呢?”
“让我说,你不是个好东西。”王梨花完全摆脱了郁闷,开玩笑地说。“是啊,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嘛,你爱的人能有个好的?”向河渠开怀地笑了,还有比看到心上人摆脱了消极情绪更高兴的事吗?只要她王梨花高兴,让他干什么都愿意。“好哇,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王梨花跳起来,作势要打,那形态活脱脱的象个娇憨的小女孩儿,把个向河渠都看得呆了。自谈恋爱以来还没看到过这么美的形态呢,他后悔死啦。王梨花一见向河渠不闪不让,一副痴痴呆呆的神态,猛地意识到什么,忙收敛了笑容,又跌坐到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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