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走间,突然馨兰从对面骑车过来喊道:“爸,妈让你回家垛草,今天许多人来帮我家收草。”许多人帮我家收草,收什么草?到家后才明白,原来上午凤莲见有太阳,就将麦草晒在大路上,以自家为中心,向东向西延伸了好远。谁知:
风雨骤然降,抢收人空巷。非关各家事,皆因草姓向。
一会儿的功夫,草全收好了。乡亲们的热心与阮友义会上的冷酷,形成明显的对比,让向河渠心头久久难以平静。
何宝泉从深圳归来,听说向河渠送了辞职报告,赶来看望。说报告既已送出,就应不再上班,将事情委托给赵、蒋去管。向河渠说有两件事不处理好,他放不下丢不开。第一件是欠职工的工资和投资款,要千方百计全部还清;第二件是要想方设法为投奔他的朋友找条出路。
何宝泉说:“你呀,你呀,什么时候你都将别人的事放在心上,要是上面那些头头也象你这样,四化的步伐也会快得多了。”
向河渠说:“别吹捧啦,阮友义在大会上的批评你是没听见,要是听见了,就该知道我快成为十恶不赦的罪人了。”
“听他的盐要卖馊掉,谁不知他跟阮志清合办着制刷厂啊,还有个不帮他说话说你不好的?算啦,和我上深圳,到那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去,我们一起做点事。”
“我爸身患癌症,我妈三天两头要我推拿,能跟你走?父母在不远游啊,我是走不了的。要是能走,八年前就上学去了,何至于在这儿受小人的气。”何宝泉长叹了一口气,没话可说了。
辞职报告一送,振兴生化厂的念头算是从此抛到爪哇国去了,向河渠顾家的时间更多了。七月十八日一整天都在家掰玉米、倒玉米杆儿,剁头留根段,将根段挑离玉米田,堆放到场上、屋后,空出田来。沿江村的陈志平适时耕地,将玉米头埋入土中,第二天就上水排田,耙田,忙得不亦乐乎。
第三天上午拔秧,下午一家四口都下田插秧。馨兰去年就开始学插秧,今年兴兴头头地单独拉绳,宣称今天要一个人莳一行。向河渠说:“好哇,二呆瓜今天要能莳一行,爸就给你买个新书包。”馨兰说:“才不希罕你买书包呢,细姑买的很漂亮。爸要买就帮我买把花伞。”向河渠说:“只要你能莳到头,保准买。”
下午五点多,帮姜建中和二嫂家莳秧的人们结束后,呼啦一下子来了八个,拔的拔,莳 的莳,一个下晚就解决了三分之一。被包在中间的馨兰那一行也让大伙儿你一段他一段地接上了头。姜建华家没请人耕田,自己锄,因而没能来莳秧,晚上特地来打招呼,对没来帮忙表示歉意。向河渠笑哈哈地说:“你这个老兄,这么多年来不知帮我家干了多少,今天哪有自家田不锄反来帮我的道理,要这么说我没去帮你锄田,也得向你打招呼,说对不起啦。行嘞,对不起就对不起,坐下来,罚三杯。”说罢硬将他摁在凳子上了。
第四天除了乡邻,葛春红也闻讯赶来帮忙。这一天由于人多,没到晚就结束了,因而晚饭也早。正吃着呢,赵国民来了,说是明天要回家忙三熟制,请舅舅到厂去值班。周兵一把揪住说:“你这个抓生产的不来抓生产,到来生产上调兵影响生产。快坐下,罚三杯!”赵国民拗不过,只得坐在季美英让出的位置上。
“赵厂长,阮友义怎么瞎嚼蛆,说河渠叔吹牛,你们屁也不放一个?”朱建华问。朱友贵病重、去世,赵国民来过几次,朱家人自然熟。
“朱大哥错怪赵厂长了,开会时他不在会场,就是在场又能怎样?”葛春红说。
“能怎样?”周兵气愤地说,“我就敢上台问问他姓阮的什么叫吹牛皮?过去党中央毛主席说十年赶英超美,至今也没做到,是不是吹牛皮?”
“周大哥,你总说你是大老粗,这话就很有水平啦,”葛春红说,“我大姑丈提出的今年二十五万,明年五十万,后年一百万,是一种奋斗目标,先别说头一年还超过了,就是没达到也不能叫吹牛皮。书记的水平还不如周大哥呢。”
姜建中说:“别论水平不水平了,他阮友义在校里成绩一般,能跟河渠比?别说没考上高中,就是考上了也没法比呀。不是特殊运动中造反站对了队,傍上了严书记,屁,还不就是个村支书。”
“我说向叔做得对,不当这个梦厂长了。四十几块钱,就是做裁缝也比这挣得多呀。”季美英在另一桌插话说。
“要是换了我,不当厂长就不去值个鬼班。美英说得对,振军一个月那里只是四五十?一百块也不止啊,河渠兄弟又不是不会。”国秀也在那一桌说。
“话总说得不错,不过做事总得有头有尾。辞职报告是送上去了,没批前,或者没人接手前你总不能离厂吧?一切要按规矩来。”老医生也在另一桌,他说,“河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当父母的,他周围的人都清楚。书记怎么说随他的便,坐得正立得直不怕影子歪,历史反革命的帽子我都戴过,儿子被扣个吹牛皮的帽子算个什么?人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大家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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