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成惠跟老医生坐合角,她说:“老院长的话对,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自己可不能乱了方寸,不要99步做对了,一步做错,让人家揪住辫子。”
“大姑丈是个什么样的人,生化厂的人最清楚了。别的不说,单这大忙,只怕也只有这一回在家帮大姑整天忙过吧?多少人在背后议论说没有向河渠就没有生化厂呢。”
“春红,这话可说不得。”向河渠边将一碗红烧茄子往桌上放,边说,“没有我,只要有向明,沿江照样办生化厂。”
“舅舅,这不是春红一个人的话,在江南时就有许多人这样认为,连肝素车间也有人说没有你就没有肝素车间呢。不过,”赵国民“嘿嘿”一笑,说,“你不当厂长,只怕生化厂的命不长了总是真的吧?”
向河渠说:“那也不一定,在这个时代里,离了谁地球都会照转的。”
赵国民笑着说:“舅,可别说你外甥狂,那年我对姚经理拍桌子说离了我肝素车间的地球就不转,今天我敢说离了你我舅甥俩,生化厂的地球就不转,至少转不长,不信你试试。”
一顿晚饭变成了没有主题的漫谈会,直吃了一个多小时。
老蒋留下一纸便条,说回去过大忙,忙三天;说生产上的事,赵、伍清楚。面对厂长已辞职的支书,日常恨不得事事都要经支部通过,而今该当他主持全面时,却等不及值班者见面,就只顾忙他的私事去了,向河渠禁不住暗叹。
他心里清楚,生化厂上上下下,真将工作放在第一位的,除自己外一个也没有。而今自己辞职了,这个厂只怕如国民所说的真的长不了了。可有什么办法呢?沉重的负担,细小的支柱如何支撑得住啊。要想生化厂不倒,只有两条路,一是减去不应有的负担,让目前项目只承担它所必须承担的费用;一是支持恢复香肠生产,以香肠促胶带养厂。可是党委肯在这两者中选一种么?恐怕难啊。
当然理得看站在什么角度上讲。乡里不承担楼房贷款自有他的苦衷,哪来的这笔钱去承担?乳胶厂一百九十万哪,在那年头是个天文数字,够向河渠建十来个胶带车间、二三十个香肠厂,拿其中的5%给生化厂就能救活这个厂,当年就能扭亏增盈。伍子芳已经说了,也愣是没给。而这塌天大灾的形成,连个替罪羊也找不着,能不急吗?
橡胶厂要上再生胶项目,房子不能不给,生化厂有房子干嘛不用?老子没钱,白住又怎么的?
香肠不到二十吨卖了一年才卖掉,还让你生产,再闯祸怎么办?让你生产,贷款指标哪儿来?让你生产,那公司的会议室、部门的办公室往哪儿放?放到楼房的西半边,那就不好看,也不便用围墙隔断啊,再说还有个阮志清的塑电厂往哪儿放?房子还是他起的呢,他用几间还不行?
是非本无定论,谁的理正?谁的官大谁的理就正,几千年来,中国、外国,哪儿不是如此,沿江能例外?
就你向河渠的理是理,别人的理也是理啊,更何况别人还比你大呢。
不知出于哪种原因,信用社将胶带货款还贷后又借了回来,伍子芳随即去进原料,到厂时,厂里除向河渠和小环外,再没他人。
卸了货,两人到向河渠办公室聊了会儿天,伍子芳问向河渠有什么打算?
向河渠说:“原本计划在明年六月底辞职前办好三件事,一是全部还清职工工资和投资款,二是找一条能容纳十几个朋友的路子,三是将胶带送上正轨,让老蒋顺利接管。可是阮书记的大会点名逼得我只好立即辞职。要是我当时在会场就会冲上主席台与他理论,并当时就宣布辞职的。这样一来计划就全打破了,三件事一件也没办成,所以什么打算也没有。”
“其实你可以忍一忍,忍到明年再辞职的。”
“伍大哥,你不了解我。士可杀而不可辱,我向河渠人穷志不短,为斗米折腰事权贵,死也不干。不让我生产香肠,白收楼房不减贷款,已堵死我发展的道路,又在会上这么一骂,再不走则是不识时务了。他是不会让我从容准备退路的,与其那样,不如早走。”
“什么时候走?”
“欠职工的钱一定要千方百计还清,这就要靠你帮忙了。库存物资务请全力处理,要现钱,不要汇款,卖多少钱发多少钱,一分不留,还清了就走。就是愧对你们了。不过你们与老蒋合作也还是可以的,他这个人不坏。”
“国民呢?”“他不会留在这儿的,说不定我还没走,他就会先走了的。”
“我也不想瞒你,别说国民也走,就是他不走,我们还不一定留下。他一走,只怕冲你而来的又都会因为你离开而离开。”
“那可别,伍大哥,你们一走,这胶带”
“老弟,老蒋这个人,咳!我不想说他什么,至少他不象你这样总是把别人的利益放在前头的,我们跟他合不来。洪礼我拿不准,锦祥和我肯定不会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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