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异的金龙杖在通往十层的石阶上轻叩,杖首龙嘴里的摄魂珠泛着淡蓝微光,驱散通道内半尺阴寒。杖身十三道凹槽中,“破妄”针提前透出微弱银光,这是玄阳师父生前教他的预判之法。他与清玄刚从三层出发时,特意折返石门旁检查镇魂铃:墨玉温润气息裹着铃身,幽冥子与噬魂老怪的魂息趋于平稳,只待安置在锁妖塔恰当楼层内。只有了尘师兄的生魂仍在铃内微颤,听玄阳师父嘱托,需留这缕生魂待日后复活。
“按空尘方丈传讯,十层‘定心鬼心针’怕是撑不住了。”清玄走在前方,长剑斜挎腰间,指尖轻拂剑鞘镇邪纹,纹路在微光下泛淡金,“这针主‘镇心定魂’,专克幻境妖邪,一旦松动,心魔幻姬?魅影的惑心虫会顺着楼层缝隙扩散,下层守护者也要遭殃。”
林异点头,将金龙杖横在身前,摄魂珠光芒再亮几分。他摸了摸怀中传讯符,余温尚在,三层传讯里“十层已有三名守护者陷入幻境”的话,像块小石头压在心头。
两人推开十层石门,一股温软气息扑面而来,没有三层的腐朽骨殖味,只有掺蜜的晨露甜香,吸一口便觉心神发沉。十层被雾霭笼罩,石壁嵌着数百颗夜明珠,莹白光芒透过薄雾洒在暗紫色绒毯上,绒毯吸走脚步声,像踏入无人惊扰的梦境。
中央立着通体水晶三角柱,柱顶嵌着鸽蛋大的粉色晶石,下方凹槽里斜插着“定心鬼心针”。几缕近乎透明的白雾,雾中藏无数肉眼难辨的光点,正随甜香飘向石门,这是魅影的“惑心虫”,专趁生灵呼吸钻入体内,勾动心底执念。
“小心雾里的虫子。”林异突然停步,金龙杖“破妄”针银光骤亮,“它们会钻进经脉,勾出你最在意的念头,织成幻境。”
话音刚落,清玄踉跄一步,眼神恍惚,望着绒毯尽头石壁:“师弟?你怎么在这里?当年我不是故意不救你……”
林异望去,石壁前空无一人,只有薄雾流动。他上前用金龙杖杖尾轻敲清玄手腕,“破妄”针银光顺着清玄手臂蔓延,如清凉溪流。清玄猛地回神,额头渗汗,指尖无意识抓着空气:“刚才看到师弟浑身是血,问我为什么不回头拉他。”
“是惑心虫作祟。”林异声音沉了几分,目光扫过十层深处薄雾,“魅影已经感知到我们,在试探我们的弱点。”
“外来者,既来了,就留下陪我吧。”轻柔的女子笑声从雾中传来,伴纱裙窸窣声,一道披白纱的身影缓缓走出。她面容藏在雾里,只露一双泛粉光晕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连夜明珠光芒都变得缠绵,像要拖人进温柔漩涡:“我这里有你们最想要的一切,何必管那快碎的镇邪针?留下就能永远活在最开心的日子里。”
林异握紧金龙杖,摄魂珠突然亮起强光,杖身“缚魂”针银光缠上手腕,这是防止自身魂息被干扰的防护之法。下一秒,薄雾骤浓,十层景象扭曲,黄林寺山门出现在绒毯上,玄阳师父站在台阶上,手里拿着翻旧的《锁妖塔镇邪录》,袍角沾晨露,笑着说:“小异,别往前走了,灶上还炖着你爱吃的莲子羹,再晚就凉了。”
师父的声音温和如幼时午后,林异眼眶发热,脚步像被钉住,指尖金龙杖冰凉,却压不住渴望:转身就能回到无危机的午后,再听师父讲镇魂针技法。
“留下来吧。”魅影声音带着蛊惑暖意,像裹棉的针,“你看,师父还在等你,了尘师兄也会从山门外进来,你们还能像从前一样修行。何必面对那些危险?”
林异指尖微颤,金龙杖差点滑落。怀中镇魂铃突然发烫,了尘的生魂颤动得更厉害,这缕魂息像道惊雷,让他猛地清醒:该守住的是镇邪针的责任,是师父的嘱托。
他猛地咬舌尖,剧痛让心神清明。金龙杖“破妄”针银光暴涨,挥向幻境:黄林寺山门如碎琉璃般裂开,晨露与莲子羹香气消散,变回十层薄雾。他转头看清玄,对方正对着空气挥剑,满脸痛苦,剑光劈在空处,溅不起涟漪:“师弟,我不是故意的!当年被邪祟缠住,真的没办法回头!”
“清玄!醒过来!”林异快步冲去,用金龙杖抵住清玄后背,“破妄”针银光顺着清玄脊椎蔓延,驱散他体内惑心虫。清玄浑身一颤,眼神渐清,望着薄雾舒口气,握剑的手仍微抖:“刚才差点对幻境里的师弟出剑,真伤了他的幻影,这辈子都过不去这坎。”
“魅影的幻境最会抓人心底弱点。”林异目光落在水晶柱旁雾里,隐约见白纱身影晃动,“她知道我们在意什么,就造什么幻境,逼我们自乱阵脚。”
“你们倒比那些守护者清醒得快。”魅影声音带丝惊讶,白纱身影在雾中转动,裙摆扫过地面,留一缕缕粉痕,“不过,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她抬手对“定心鬼心针”挥了挥,镇邪针针尾暗淡,魅影发出的白雾骤浓,无数惑心虫从雾中飞出,像团团细小白絮扑来,“这些虫子会钻进你们经脉,织出永远醒不来的幻境,让你们永远困在想要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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