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医疗营里弥漫着草药的苦涩气息,这时,天才刚刚亮。
玉砚轻手轻脚地掀开帐帘,生怕惊扰了还在熟睡的伤员。
他先走到最里侧的草垫旁,蹲下身查看那个腹部中箭的士兵。
昨日还惨白的脸色今天已经恢复了些血色,呼吸也平稳许多。
玉砚小心翼翼地掀开纱布一角,伤口没有红肿化脓的迹象,他松了口气,重新包扎好。
“小...小师父...”伤员突然睁开眼,声音虚弱但清醒。
玉砚连忙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别说话,好好休息。”他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止痛的药汤,喝下去会舒服些。”
士兵感激地点点头,就着他的手慢慢饮尽。
药很苦,但玉砚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一小块红糖,是柏崇给的。
伤员含住糖块,眼里闪着泪光。
“会好的。”玉砚轻声安慰,顺手掖了掖对方肩头的被角,“红姐说你再养半个月就能下床了。”
他继续在营帐内巡视。
下一个伤员是被火油灼伤了手臂,昨日包扎时疼得直冒冷汗。此刻那人正睡着,玉砚轻轻揭开纱布检查,烧伤处已经结了薄痂。
他取出清凉的药膏,用竹片一点点涂抹,动作轻得像羽毛拂过。
“嗯...”伤员在梦中皱了皱眉,却没有醒来。
玉砚微微一笑,继续往下一个草垫走去。这是个年轻的小兵,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他蹲下身时,发现小兵已经醒了,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
“还疼吗?”玉砚柔声问,手指轻轻按了按伤处周围。
小兵摇摇头,突然从枕下摸出个粗糙的木雕小鸟:“给...给小师父的。我昨晚睡不着刻的。”
木鸟雕工稚嫩,但能看出是只展翅的燕子。
玉砚惊喜地接过,捧在手心里看了又看:“真好看!我在寺里养过一只受伤的燕子,后来...”
他突然住了口,想起那只燕子伤愈后不肯离去,最后被野猫叼走的结局。
“后来它飞走了,对吗?”小兵天真地问。
玉砚点点头,把木鸟小心地收进袖袋:“谢谢你的礼物。今天换药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忍。”
他动作麻利地拆开旧绷带,伤口愈合得很好,已经不需要敷药了。
换上新纱布后,小兵突然拉住他的袖子:“小师父,你的头发真好看,像...像寺里的菩萨画像。”
玉砚耳根一热,匆忙把散落的长发别到耳后:“快躺好,我去看看其他人。”
医疗营渐渐热闹起来。
轻伤的士兵三三两两坐起来聊天,有人拿出自制的骨牌玩起来。玉砚穿梭在他们中间,时而提醒这个别碰水,时而叮嘱那个记得喝药。
“小师父!”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老兵招呼他,“来看看我这伤,痒得很,是不是快好了?”
玉砚检查了他肩头的刀伤,结的痂已经开始脱落:“是好得差不多了,但别挠。”他从药箱取出止痒的药粉,“用这个,一天两次。”
老兵乐呵呵地道谢,突然压低声音:“小师父,听说你昨晚给敌兵也超度了?”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好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玉砚。他抿了抿唇,轻轻点头:“众生皆苦,众生平等。”
出乎意料的是,老兵拍了拍他的肩:“好小子!我儿子要是还活着,也该是你这个年纪...”
玉砚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默默给老人的茶杯添满热水。
这时红姐端着早饭进来,热气腾腾的粥香立刻充满了营帐。
“都别缠着小师父了!”红姐吆喝着分发粥碗,“让他也吃口热乎的。”
玉砚接过粥碗,刚喝了一口,就听见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柏崇掀开帐帘闯进来,红袍上沾着尘土:“弥弥!我来看看伤员情况。”
医疗营里顿时响起一片问好声。
小将军在士兵中人气很高,很快就跟众人打成一片。
他蹲在几个重伤员身边仔细询问伤势,又帮着红姐分发药物,动作麻利得不像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小将军,”玉砚递给他一碗粥,“喝点热的吧。”
柏崇接过碗,突然凑近他耳边:“最近军中事务繁忙,等闲下来了我再来找你学习医术。”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畔,玉砚不自然地往后缩了缩:“随时恭候。”
“你们在嘀咕什么呢?”红姐狐疑地看着两人。
柏崇爽朗一笑:“说红姐的粥煮得比御厨还好!”
众人哄笑起来。
柏崇也因为有事,出了医疗营。
玉砚趁机溜到角落,继续检查剩下的伤员。这个被沸水烫伤的小伙子恢复得不错,那个中箭的老兵烧也退了。
他一一记录下每个人的情况,准备稍后向红姐汇报。
“小师父...”一个虚弱的声音叫住他。是昨日那个肠子外露的士兵,竟然挺过了一夜。玉砚连忙过去,发现对方虽然脸色惨白,但眼神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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