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二人心中已是惊涛骇浪,面上却不得不强自镇定。
让皇儿与洛将军断开吗?这个念头刚一浮现,便被理智压下。
且不论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到了哪一步,退一万步说,即便真如他们猜测的那般,似乎……也并未伤害到旁人。
而且,看砚儿谈及洛宫奕时的神情,并非他们最初所想的那般不堪与被迫,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信赖与……亲近?
可这立储与成亲之事,便成了横亘在眼前的巨大难题。
倘若强行让他们断开,且不说是否可能,即便成功了,玉砚失去的不仅仅是洛宫奕这个人,更是他身后那庞大的、掌控宫内外军队的势力支持。
洛宫奕的立场,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朝中一大批武将乃至观望派的去向。玉砚本身并非没有能力,但在波谲云诡的朝堂,没有强有力的臂助,寸步难行。
如今这两人,一个仁厚有能,一个军权在握,倒是形成了微妙的平衡与强大的合力。
再看他们平日里的行事,倒也懂得分寸,在外人面前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君臣距离,并未给人留下任何攻讦的把柄。
或许……他们私下只是比寻常君臣更亲近些?就像上次江南治水,满朝文武无人愿接那烫手山芋,唯有洛宫奕毫不犹豫地请命陪同玉砚前往。
两人一个心思缜密、提出治水良策,一个雷厉风行、以强硬手腕排除万难,配合得天衣无缝,这才解决了连年水患。
这般默契,若非彼此信任、目标一致,又如何能做到?
皇后心中千回百转,终究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她整理了一下思绪,语重心长地开口,目光既有关切,也有警示:
“皇儿,母后并非要阻止你与洛将军交往。你年岁渐长,有自己的知己好友是好事。洛将军能力卓绝,对你也多有助益。只是……”
她顿了顿,语气加重了几分,“你需谨记身份,懂得分寸。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中要有一杆秤,切莫行差踏错,授人以柄。”
玉砚听得心头狂跳,脸颊发热,简直无地自容。
分寸?他和将军之间,哪里还有什么分寸可言!该做的不该做的,早已做了个遍,甚至可以说是“深入”交流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垂下眼睫,避开母后那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目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母后教训的是。儿臣与将军……乃是君子之交,惺惺相惜,并未做什么逾越规矩、伤天害理之事。只是如今朝局未稳,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儿臣与将军走得近些,恐招来不必要的猜忌与非议,无论是针对他还是针对儿臣,都非社稷之福。故而……才不便过于张扬。”
皇帝在一旁听着,微微颔首,觉得儿子这番考量倒也算周全,沉声道:
“嗯,你们能想到这一层,谨慎行事,是好的。你与洛将军皆是朝廷栋梁,强强联合,于国于民皆是幸事。只是这‘近’,需得有度,把握好其中的界限,方是长久之道。”
玉砚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父皇母后口中这“走得近”、“把握分寸”,分明指的是正常的君臣、朋友之谊,可他与洛宫奕的“近”,早已超越了所有界限,是肌肤相亲、是灵肉合一,是负距离的纠缠……
这巨大的反差让他羞愤难当,却又无法言说。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原本只是想好好当个王爷,办些实事,与心爱之人相守,如今却被推到了储君候选的位置,还要面对父母这般隐晦的“提醒”与“期许”。
他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思绪纷乱如麻。
他猛地在心中摇头,不敢再深想下去,只想尽快结束这令人窒息的对话。他连忙躬身,语气带着几分仓促:
“父皇、母后的教诲,儿臣谨记于心。若没有其他吩咐,儿臣……儿臣便先告退了?”
帝后见他神色疲惫,也不再多言,留他用了顿食不知味的午膳。
席间,皇后似是无意地提起:“你二皇兄昨日在春日宴上,与礼部尚书家的千金相谈甚欢,我瞧着,怕是好事将近了。”
她话锋一转,目光殷切地看向玉砚,“皇儿,你的婚事也需上心些,早日寻个心仪的好姑娘定下来。这样,你父皇与本宫才好为你安排后续的事情。”
后续的事情,自然是指立储。
玉砚握着筷子的指尖微微发白,他低着头,含糊地应道:“是,母后,儿臣……会留意的。”
留意?他若是真去“留意”别的姑娘,只怕洛宫奕那个醋坛子知道了,就不是“活活气死”那么简单,怕是整个京城都要被他掀个底朝天。
这顿饭吃得如同嚼蜡。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又聆听了一番父皇母后关于“稳重”、“谨慎”、“留意婚事”的嘱咐,玉砚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皇宫。
直到踏出宫门,呼吸到外面微冷的空气,他才感觉那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下来,然而心头那沉甸甸的压力与迷茫,却丝毫未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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