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组的僵局依旧没有打破。
连续几天的脑暴会，提出的方案不是过于保守缺乏新意，就是天马行空脱离实际，都被陆寒州毫不留情地否决了。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铅，压得人喘不过气。王姐、李哥这些老资历脸色越来越沉，偶尔看向坐在角落负责记录的林晓晓时，目光也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迁怒。
林晓晓感觉自己就像风暴边缘的一叶小舟，努力降低存在感，却仍被沉闷的气压波及。她机械地记录着那些在她听来毫无建设性的讨论，内心早已吐槽了无数遍，表面却只能维持着专注和平静。
终于，又一场毫无结果的会议结束。陆寒州面无表情地宣布散会，率先起身离开，留下身后一室低气压。众人如蒙大赦，又带着挫败感，纷纷收拾东西，沉默地鱼贯而出。
林晓晓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抱着沉重的笔记本电脑和记录本，感觉身心俱疲。她需要回营销部工位处理一些积压的日常工作，这段路此刻显得格外漫长。
就在她低着头，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拐过连接主办公区的走廊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
“晓晓？”
林晓晓抬头，看见周扬正从技术部的方向走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脸上带着他惯有的温和笑容。
“周扬？”林晓晓有些意外，随即也扯出一个笑容，“刚开完会？”
“嗯，有个技术方案评审。”周扬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与她并肩而行，目光落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关心地问：“看你脸色不太好，项目会开得不顺利？”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某个闸门。林晓晓虽然谨记不能泄露项目具体内容，但那种弥漫在团队中的压抑感和挫败感，却忍不住想对人倾诉。
“唉，别提了。”她叹了口气，肩膀微微垮下，“感觉大家脑子都快榨干了，就是想不出能让上面满意的点子。气氛超级差。”
她用了“上面”这个模糊的代指，但周扬立刻心领神会，能让项目组如此头疼的“上面”，除了陆寒州不会有别人。
“正常，大项目都这样。”周扬表示理解，语气带着安抚，“瓶颈期嘛，熬过去就好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他的安慰很平常，但在此刻林晓晓听来，却格外受用。她忍不住又多抱怨了一句：“关键是，有些想法明明听起来就很老套，还非要反复讨论……”
周扬闻言笑了笑，推了推眼镜，用一种略带调侃但绝无恶意的语气说：“有时候，‘安全’的选项就是有这种魔力，让人明知道平庸，却难以舍弃。毕竟，创新意味着风险和未知。”
这话简直说到了林晓晓心坎里！她猛地点头，像是找到了知音：“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大家都怕犯错，怕担责任，结果就是原地打转。”
找到了共同语言，林晓晓的倾诉欲更强了。她开始用一些模糊的、不涉及核心创意的词语，描述着会议上那些让她内心疯狂吐槽的瞬间。周扬则扮演着一个完美的倾听者，适时地点头，偶尔插一句精辟又不失幽默的点评，总能精准地戳中林晓晓的笑点。
“……然后李哥居然又提出了那个‘跨界联名’的老套路，我都听第三遍了！”林晓晓压低声音，模仿着李哥当时一本正经的语气，脸上是憋不住的笑意。
周扬被她生动的模仿逗乐，低声笑了起来：“看来李哥对‘跨界’是真爱啊。”
两人一边走一边低声说笑，林晓晓眉宇间的疲惫和阴霾在笑声中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放松和愉悦。和周扬聊天就是这样，不需要任何防备，可以尽情地分享那些微不足道的小烦恼和小发现，然后在他的理解和幽默中得到释放。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们斜后方不远处，那扇厚重的、象征着权力与距离的总裁办公室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一条缝隙。
陆寒州正要外出，去另一层的会议室参加一个高管碰头会。他刚拉开房门，走廊里那阵轻松的说笑声便毫无阻碍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住。
目光越过走廊里稀疏的人影，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林晓晓侧仰着头，正对周扬说着什么，脸上洋溢着一种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毫无负担的、灿烂而放松的笑容。那笑容刺眼得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周扬微微俯身，专注地听着，镜片后的眼睛里也满是笑意，时不时点头回应。两人之间的氛围，融洽、自然，甚至带着一种旁人难以介入的默契。
陆寒州站在原地，身形挺拔如松，脸色却在一瞬间沉静如水，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正像藤蔓一样悄然缠绕、收紧。
他见过林晓晓很多种样子。在他面前紧张不安的，内心疯狂吐槽表面唯唯诺诺的，得到甜品时惊喜的，被解围后感激的，甚至是在天台谈话时逐渐放松、带着些许狡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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