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昌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入赘”二字砸得有些发懵。他看着弟弟那张写满“大事不妙”的脸,又想到自己肩负的使命,脸上浮现一丝无奈又带着点荒谬的苦笑,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叔弟你方才所言,不幸言中了。” 车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方才轻松愉悦的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忧虑和茫然。姬仲眉头紧锁,姬叔也收起了嬉笑,三人面面相觑,心情都跌到了谷底。车夫似乎意识到自己捅了篓子,讪讪地闭上了嘴,只余下马蹄单调的哒哒声。
沉默持续了片刻。最终还是姬昌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起那令人安心的温和笑容,目光扫过两位忧心忡忡的弟弟,语气平静而坚定:“罢了,今日暂且不去想它。车到山前必有路。待到宴礼之日,观其情势,再行定夺。眼下,莫让此事扰了观览的兴致。” 他的平静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长兄……”姬叔看着兄长平静的面容,童言无忌的本性又冒了出来,他眨巴着眼睛,带着点天真的狡黠,“其实……其实也不用太担心!若是长兄你觉得入赘……嗯,有碍颜面,不方便,这不是还有二哥嘛!” 他指了指一脸错愕的姬仲,“要是二哥也不乐意入赘……” 他挺起小胸脯,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那……那小弟我!为了西岐大业,豁出去了!勉为其难也不是不行!虽说入赘是有点……丢人,但为了咱西岐,弟弟我……不怕!” 他说得大义凛然,小脸上却分明写着“委屈”二字。
“咚!” 姬昌又好气又好笑,抬手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弟弟的脑袋瓜,“胡闹!你才多大?尚未行冠礼,岂能谈婚论嫁?更何况,”他无奈地摇摇头,“有莘公主殿下,年岁比你还要长些。”
“啊?!”姬叔捂着脑袋,这才想起年龄问题,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那好吧……”
看着小弟瞬间耷拉下去的脑袋和失望的小眼神,姬昌心中柔软,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温言安慰道:“莫要担忧。此事,兄长自有计较。天无绝人之路。” 他的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
“嗯!”姬叔抬起头,望着兄长那双深邃而智慧的眼眸,用力地点了点头。在他心中,长兄就是无所不能的象征,只要长兄说“自有计较”,那就一定没问题!那份盲目的信赖瞬间驱散了所有阴霾。
一旁的姬仲也深以为然。他比姬叔更清楚兄长的才智与担当。放眼整个西岐乃至殷商,若论能配得上高贵贤德的有莘公主者,除了长兄姬昌,他实在想不出第二人。这份信心,源于对兄长人格魅力和能力的绝对信任。
马车继续穿行在街巷之间,姬昌的目光透过车窗,细致地观察着路旁民众的生活百态:妇人挎着竹篮讨价还价,孩童在巷口追逐嬉戏,匠人在铺子里叮叮当当地敲打,商贩热情地招揽生意……他深知,为治者,必先知民之所需、所苦、所愿。他心怀的仁爱,从不囿于西岐一隅,而是泽被天下苍生。
“看来有莘百姓的日子,过得颇为富足。”姬仲也留意到行人的穿着,不少商贾锦衣华服,精神饱满,“这一路行来,竟未见一个沿街乞讨之人,实属难得。”
“确实如此。”姬昌颔首赞同,心中亦是感慨。除了西岐,殷商帝国境内能做到如此的几乎没有了。许多诸侯,将“贵、贱”划分得非常严格。对底层贱民毫不顾惜。他再次询问车夫,“老丈,贵国百姓安居乐业,路无饿殍,实乃善政之功。不知是何缘由?”
“哈哈,说起这个,那可真得好好谢谢我们的公主殿下!”车夫一听夸赞民生,立刻又打开了话匣子,语气充满了感激和自豪,“这几年,公主殿下如先王后一般心系百姓,特别是那些可怜人!官府设了慈幼局收养无依无靠的孤儿,拨钱粮接济孤寡老弱,还专门派人帮扶那些独自拉扯孩子的寡母。要不是公主殿下仁心,哪能有如今的光景!”
听闻自己欲求娶的女子竟有如此仁德与作为,姬昌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暖流和更深的敬意,他由衷赞道:“如此说来,长公主殿下在贵国真是深受爱戴。”
“那是当然!”车夫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充满了真诚的推崇,“长公主殿下不仅人美得像天上的仙子,心肠更是菩萨一样好!为我们有莘百姓做的好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呐!这王城的家家户户,没有一家没受过公主恩惠的。”
“竟然有这等事!”姬昌顺势问道,想了解更多。“还听闻公主殿下文韬武略,持家有道?”
“没错!公子您算是说对喽!”车夫笑着,带着几分有莘男子特有的坦率,甚至有点自嘲,“不怕公子笑话,这在我们有莘啊,还真不是什么稀罕事。刚才也说了,我们有莘的男儿,论起在外头闯荡、赚钱养家,那是不含糊的!可要说操持家务、打理内政、规划营生、掌管钱财这些精细活儿,嘿,十个有九个半都比不上家里的婆娘!离了男人,日子照过;可要是离了能干的婆娘,那这家啊,非得乱成一锅粥不可!所以说啊,”车夫挠挠头,憨厚地笑道,“我们这些有莘汉子的‘地位’,可比不了你们西岐顶天立地的爷们儿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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