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平面的尽头,那道熟悉的、灰蒙蒙的陆地轮廓,在晨雾中渐渐清晰、放大。
了望台上,水手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了调,带着哭腔嘶吼出来:
“看见啦——!天津卫!我们回来啦——!”
这一声呼喊,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船队!
压抑了两年的乡愁、历经艰险的疲惫、还有那满载而归的狂喜,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甲板上挤满了人,无论是军官还是普通水手,都红着眼眶,死死盯着那越来越近的海岸线,不少人已经忍不住哽咽出声。
而天津卫码头,早已是人山人海,人头攒动!
彩旗迎风招展,几乎遮蔽了天空。
皇帝派来的钦差仪仗肃立在码头最前方,身后是望不到边的文武百官和翘首以盼的京城百姓。
消息像长了翅膀,早已传遍京城——“寻种钦差”携“海外祥瑞”凯旋了!
“伏波”号巨大的船身缓缓靠向码头,抛锚的锁链声沉重而响亮。没等跳板完全搭稳,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船上下来的第一拨人吸引了过去。
几名身形魁梧的侍卫,小心翼翼地抬着几个特制的、框架由坚硬木材制成、四面却镶嵌着透明度极高的平板琉璃(利用船上烧制玻璃技术改良而成)的箱子,踏上了坚实的土地。
阳光毫无阻碍地穿透那晶莹剔透的琉璃,将箱中之物照得纤毫毕现!
左边箱子里,是纺锤形、红皮饱满,带着泥土气息的红薯块茎;
中间箱子里,是圆滚滚、黄皮厚实,显得沉甸甸的土豆;
右边箱子里,则是金灿灿、一粒粒紧密排列、如同黄金铸就的牙齿般的玉米棒子!
这三种来自遥远异域、形态各异却都散发着勃勃生机与“饱腹”希望的作物,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而奇异的光泽,瞬间攫取了所有人的呼吸!
“天爷!那……那金灿灿的是啥?真像金珠子!”
“红的那个是药材吗?黄的像土疙瘩……”
“这就是海外神物?真能亩产千斤?”
“看着就喜庆!是好兆头啊!”
惊呼声、议论声、抽气声如同潮水般在码头上涌动,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得溜圆,恨不得把眼珠子贴到那琉璃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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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板终于稳固。
谢霄率先走下船,他依旧是一身略显陈旧却整洁的官袍,身姿挺拔,面容沉静,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扫过眼前盛大的迎接场面时,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紧跟在他身后半步的,是同样换上了崭新“劝农使”官服的林晏。
少年努力绷着小脸,想做出沉稳的样子,但那微微扬起的下巴和亮得惊人的眼睛,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激动与骄傲。
谢霄带着林晏,走到钦差与百官面前,郑重行礼。
“臣,寻种钦差谢霄,幸不辱命!”
他的声音清朗,穿透了码头的喧嚣,“奉陛下之命,远渡重洋,历访诸岛,终觅得海外嘉禾三种!”
他侧身,指向那三个琉璃宝箱:
“此物名为‘红薯’,耐旱耐瘠,块根可食,甘甜易饱,亩产可达千斤以上!”
“此物名为‘土豆’,不择地而生,块茎富含淀粉,可作主粮,亩产亦可达数百近千斤!”
“此物名为‘玉米’,籽粒金黄,可直接煮食磨粉,秸秆亦可为饲,适应性强,产量极高!”
每介绍一种,他便示意侍卫将对应的琉璃箱稍稍前倾,让众人看得更清楚。
他的话语简洁有力,没有过多渲染,但那一个个清晰吐出的“亩产千斤”字样,却如同惊雷,一次次炸响在众人耳边!
群臣之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惊叹和议论!
亩产千斤!
这是何等概念?!
若真能推广,大齐何愁粮荒?
何惧饥馑?!
百姓们更是听得热血沸腾,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谢青天!”,紧接着,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便响彻了整个码头!“谢青天!林公子!万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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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上,庄严肃穆。
承平帝高踞龙椅,目光灼灼地看着殿中躬身禀报的谢霄,以及摆放在御阶之下那三箱熠熠生辉的“祥瑞”。
谢霄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他略去了光幕和未来的细节,将漫长的航程、艰难的地理探索、与土着的接触、无风带的焦灼、风暴的洗礼,以及最后与海盗的惊险一战、如何意外发现玉米……娓娓道来。
他的叙述平实而克制,但其中的艰险与曲折,却让殿内所有官员都屏住了呼吸,仿佛身临其境。
当听到海盗船底舱发现玉米时,连一向沉稳的承平帝都忍不住微微前倾了身体。
“……托陛下洪福,仰赖将士用命,三种海外神物,已全数寻回,安然抵京!”
谢霄最后总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那是长途跋涉和高度紧张后的痕迹。
承平帝的目光缓缓扫过那红、黄、金三色的“祥瑞”,脸上是无法抑制的激动和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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