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一指伸出的刹那，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不是灵压的冲击，也不是气势的压迫。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源自天地法则本身的绝对支配力，如水银泻地般，无声无息地笼罩了整个魔穴。
风停了，鬼哭了，连光线的流动都变得迟滞。
顾长生指尖，一缕极淡的紫金神光悄然亮起。
这道光芒并不刺眼，也无惊天动地的声势，它只是静静地出现，便仿佛成了这方天地的唯一，是万法之源，是众道之始。
他对着那咆哮而来的血河，轻轻一点。
紫金神光如梦似幻，悄无声息地脱离指尖，没入那翻滚的血河之中。
没有爆炸，没有对抗，没有灵力对冲的巨响。
下一瞬，诡异到足以让任何修士道心崩溃的一幕发生了。
那奔腾咆哮，仿佛要吞噬天地的血浪，在冲至顾长生面前三尺处，戛然而止。翻涌的浪花，飞溅的血滴，全都凝固在了半空，仿佛一尊巨大的、栩栩如生的血色琉璃雕塑。
河水中，那无数挣扎、扭曲、痛苦的怨魂，脸上的怨毒与憎恨在瞬间消散，化为一种解脱后的安详。随即，它们如同被阳光照耀的烟尘，带着最后一丝眷恋，缓缓飘散，回归天地。
支撑着整个大阵运转的核心魔气，更是在那缕紫金神光下如同冰雪遇阳，连挣扎都来不及，就被从法则层面彻底净化，消弭于无形。
仅仅一指。
仅仅一瞬。
整个由金丹修士献祭自身催动的血河污魂大阵，从根源上被彻底瓦解、定格，然后烟消云散！
王师兄脸上那癫狂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他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顾长生，眼中的疯狂、怨毒、暴虐……如同退潮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骇然，是蝼蚁仰望神明般的茫然与不敢置信。
他穷尽所有、出卖灵魂、忍受无尽痛苦换来的力量，在这个男人面前，甚至……连让他挪动一步都做不到。
“你……”
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魔化的身躯上，那些暗红色的魔纹开始黯淡，随即，一道道裂痕在他畸形的身体上蔓延开来。被净化的魔气，已经无法再支撑这具不属于人间的肉身。
顾长生缓步上前，眼神中带着一丝悲悯，一丝属于故人的送别之情。
“安息吧，王师兄。”
他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柔和的灵光，轻轻点在了王师兄的眉心。
没有痛苦，没有挣扎。王师兄眼中的茫然与骇然渐渐消散，最后竟浮现出一丝解脱的笑意，仿佛又变回了当年那个在演武场上，耐心指点师弟的憨厚青年。
“谢……谢……”
微弱的声音消散在风中，他那扭曲的身体在柔和的光芒中，寸寸化为飞灰。
而在其神魂即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刻，顾长生双眸深处，一道微不可查的因果丝线悄然探出，在那即将湮灭的灵魂本源中，捕捉到了一缕被魔气深度烙印的残存信息。
那是一个诡异的印记，由三只紧紧相连的血色瞳孔组成，散发着比王师兄身上魔气更加古老、更加邪恶的气息。
做完这一切，顾长生转身，一步踏出。
再出现时，已在魔穴之外。
洞外的阳光洒落，温暖和煦，驱散了身上最后一丝来自九幽的阴冷。他抬头望着天南万里无云的晴空，内心百感交集。
“修仙之路，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他轻声自语，声音被风吹散。
“我所能做的，不是扭转乾坤，只是在因果交汇之时，给那些值得之人，一个不一样的选择。”
王师兄的悲剧，源于宗门覆灭，他无力改变。但至少，他能让这位曾经的故人，在无尽的痛苦和沉沦后，得到最后的安宁。
话音落下，他眼中的感慨迅速化为一贯的平静与坚定。
旧日的因果已经了结，是时候去看看那些因他而生的“善果”了。
顾长生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万里云层，遥遥望向极远之处，那个掩月宗所在的方向。
南宫婉，还有系统任务所指的……月神之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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