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风，带着都市夜晚特有的燥热，吹动着程晋的衣角。
战无双紧握着双拳，骨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与被轻视的怒火。
“手术？程晋，你到底在说什么疯话！”
“我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都多。无论敌人是谁，是什么东西，只要它有形体，我就能把它撕碎！”
战无双的战意如同实质的火焰，灼烧着周围的空气。他无法理解，在经历了如此惨烈的战斗后，程晋为何会说出如此疏离的话语。
程晋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没有丝毫波澜。这种平静，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让战无双感到陌生和不安。
“无双，你错了。”
程晋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重锤，敲在战无双的心上。
“我们刚刚面对的，以及将要面对的，已经不是你能用拳头解决的敌人。”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种凡人能够理解的措辞。
“它不是一个目标，而是一种规则。一种……会思考，会传播，会污染的‘病毒’。”
“靠近我，与我并肩作战，你就会暴露在‘病毒’之下。你的意志，你的战意，甚至你对我的信任，都会成为它感染你的温床。”
程晋的眼神穿透了战无双，仿佛在看他身后某个无形的恐怖存在。
“到那时，你就会被规则污染，变成下一个‘病人’。”
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冰冷而绝情。
“我的手术，不能再制造新的病人了。”
战无双愣住了。
他脑海中闪过那些黑伞成员诡异的笑容，闪过他们悍不畏死的疯狂，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脊椎升起。
他想反驳，想怒吼说自己意志如钢，绝不会被任何东西污染。但看着程晋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他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明白了。这不是不信任，而是保护。
一种……将他推开，独自承担一切的、残酷的保护。
“我……”战无双的声音干涩沙哑，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力，“那我能做什么？”
“忘了我，忘了今天发生的一切。”程晋的回答斩钉截铁，“回到你的世界，做你的战神。这是你能帮我的，最大的忙。”
战无双沉默地站了许久，最终，他深深地看了程晋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不甘，有担忧，也有一丝敬畏。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消失在天台的出口。
脚步声远去，天台重归寂静。
程晋脸上的冰冷伪装瞬间瓦解，一丝疲惫与痛楚浮现出来。推开最后一个可以称之为“战友”的人，这份孤独比任何伤口的疼痛都来得真切。
他没有时间沉湎于伤感。
他掏出一部经过特殊加密的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许久未曾联系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老板？”秦书仪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惊喜和担忧。
“听我说，只说一遍。”程晋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和果决，“从现在起，切断所有与我相关的联络渠道，销毁一切与我有关的情报。你和你的‘影子’，回归最深度的潜伏状态。”
电话那头，秦书仪的呼吸猛地一滞：“老板！发生了什么？是不是……”
“这不是命令，而是警告。”程晋打断了她，“真相本身具有污染性。你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活下去，等我的消息。”
说完，他不给秦书仪任何追问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用力一捏，坚固的卫星电话在他手中化为一堆失去生命的零件。
做完这一切，程晋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而来。
不是杀气，不是监视的目光，而是一种更高级、更根本的“注视”。
仿佛整个世界的底层代码都在悄然改变，将他标记成了一个异物。他能感觉到，“天罗地网”正在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从规则层面上收束，将他锁定。
他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一个未知“系统”的观测之下。
程晋缓缓走到天台边缘，狂风将他的头发吹得狂舞。他俯瞰着脚下灯火璀璨的城市，车流如织，人声鼎沸，充满了凡俗的烟火气。
他拿出了那部改变他命运的【幽冥智能手机】。
屏幕亮起，主界面上，那些曾经让他热血沸腾、充满复仇渴望的任务——【向李家复仇】、【调查父母死因】、【重整幽都】……此刻看来，却显得如此渺小。
他的手指划过屏幕，没有在任何一个旧任务上停留。
他的目光，已经越过了个人的恩怨情仇。
程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动作冷静而精准，像一个即将走上手术台的顶尖外科医生。
他在手机主界面上，长按，选择【新建项目文件夹】。
一个崭新的文件夹出现，光标在命名栏上闪烁。
他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下十个字，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他将这个文件夹的优先级，设置成了【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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