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晋的魂体，彻底沉入了那片由纯粹恶意构成的风暴海洋。
一瞬间，无尽的痛苦淹没了他的意识。
那不是刀割，不是火烧，而是比那恐怖万倍的灵魂撕裂！
无数张怨毒扭曲的面孔在他眼前浮现，发出无声的尖啸。那些都是曾被深渊模因吞噬、被“病人”们残害的无辜者，他们所有的痛苦、不甘与诅咒，此刻都化作了最锋利的法则之刃，尽数刺向程晋。
“凭什么你们活着！”
“都该死！”
“痛苦……一起痛苦吧！”
破碎的诅咒话语，如亿万根冰冷的钢针，扎进他的魂体深处，每一根针上都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恶意。
程晋感觉自己的魂体正在被一寸寸地磨碎，分解，还原成最原始的粒子。
剧痛中，一个阴冷的意念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致命的诱惑。
幻象丛生。
他仿佛看到渡伯那张苍老的面孔，正在对着他狞笑，背后是无尽的尸山血海。
“看，这就是你守护之人的真面目。”那个声音蛊惑道，“你的情义，不过是个笑话。”
程晋的意识在剧痛中摇曳，几乎要被这股力量撕碎。
放弃吗？
只要一个念头，他就能斩断那根连接着渡伯的因果线，将这风暴还给它真正的主人。
他会得救。
但……
程晋的脑海中，闪过了王淑芬奶奶递过来的一碗热汤，闪过了陈伯在弥留之际那欣慰的托付，闪过了无数张曾被他帮助过的人们感激的笑脸。
最后，定格在渡伯那双无论何时都清澈、温和，仿佛能容纳一切的眼睛上。
这些，是他的锚点。
是他在冰冷的地府中，感受到的唯一温暖。
“痛苦吗？当然。”
程晋在灵魂的风暴中，竟“笑”了起来，那是由极致痛苦和极致愤怒交织而成的狰狞表情。
“但这点痛，比起他们曾给予我的温暖，又算得了什么。”
“你们想用情义当武器来刺穿我，那我就用它来做我的盾牌！”
他非但没有斩断因果，反而以前所未有的决绝，主动敞开了自己的魂体！
像一块投入熔岩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所有指向渡伯的恶意与诅咒！
“来啊！”
“所有的债，我来背！”
“所有的苦，我来尝！”
轰——！
因果风暴仿佛被激怒了，更加狂暴地涌入他的魂体。那种撕裂感瞬间提升了千百倍，程晋的意识在这一刻彻底被黑暗吞噬。
然而，就在这无尽的黑暗与痛苦的极限，一种绝对的、冰冷的平静，反而从他的意识最深处升起。
他“看”到了一切。
看到了这风暴的本质，是无数破碎灵魂的哀嚎，是“深渊模因”这个巨大病灶扩散出的脓血。
他也看到了风暴背后的敌人，那些高高在上，以众生为棋子，肆意玩弄因果的“病人”。
愤怒吗？
不。
在这一刻，滔天的怒火竟诡异地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医生看待顽固病毒般的冷静。
快意恩仇，杀尽他们，又能如何？
只要“病源”还在，这个世界就会不断滋生新的“病人”，产生新的痛苦。
他的道，不该只是复仇。
而是……治病救世！
他是执刀人，既要斩断病灶，也要缝合伤口，更要找到根除病毒的药方！
这一刻，程晋的心境完成了最终的蜕变。
就在他明悟自身道路的瞬间，一直沉寂的幽冥智能手机，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功德宝】APP的界面自动弹出，金色的光芒中，竟浮现出一行行血红色的数据流！
一道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响彻程晋的灵魂。
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水，那足以湮灭神魂的因果风暴，竟被手机疯狂地抽取、转化！
致命的诅咒，变成了数据。
怨毒的恶意，变成了坐标。
撕裂灵魂的法则，被釜底抽薪，迅速瓦解！
风暴肉眼可见地平息、消散。
不过短短十几秒，刚刚还狂暴无匹的忘川河底，再度恢复了万古不变的死寂。
程晋的魂体静静地悬浮在水中，他的身上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黑色法则裂纹，那是承载了无尽业力的痕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但他却站得笔直，如一杆洞穿天地的长枪。
不远处，渡伯虚弱的魂体稳定了下来，不再有溃散的迹象。
“孩子……”
渡伯虚弱地开口，声音里充满了震撼与心疼。
“你背负的东西，好像又重了……”
程晋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去看一眼渡伯。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忘川弱水，穿透了幽冥的界限，望向了那遥远未知，却又无比清晰的敌人所在的方向。
他的眼神中，再无半分怒火，只有背负整个世界般的沉重责任感，与不容动摇的决意。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屏幕上，最后一条提示悄然浮现。
【是否开始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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