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光阴,如同指尖流沙,悄然逝去。
陈星也已步入不惑之年(四十岁),气质愈发沉稳内敛,因常年修炼《龟息诀》,外表看上去远比实际年龄年轻,目光温润,气息悠长。
当年那两个跟在他身后咿呀学武的幼童,如今也已长大成人,成为了皇都年轻一代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公孙弘身形魁梧,性格豪迈,一杆方天画戟使得颇有莽哥当年的风范,武名远播;
轩辕锐则温文尔雅,心思缜密,一柄铁扇玩得出神入化,虽不显山露水,但实力不容小觑,在皇孙中声望颇高。
而年事已高的公孙稷夫妇,行动越发不便,陈星便与弟弟公孙贺商议,将二老接至公孙贺更加宽敞舒适的府邸颐养天年,每日有孙儿承欢膝下,享受天伦之乐。
……
这一日,陈星正在自家府邸庭院中打坐调息,修炼《龟息诀》,周身气息沉静如水。
忽然,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人未到声先至:
“大伯!我来您这儿躲一躲!”
来者正是公孙弘。如今他已是个英武的青年,但脸上却带着几分悻悻之色。
陈星缓缓睁开眼,看着他那副模样,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慢悠悠地问道:“怎么?又是在天武阁或者街上惹是生非,被你爹提着棍子追着打了?”
公孙弘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灌下,抱怨道:“害!我爹那人您又不是不知道!古板得很!不管是不是我主动惹事,只要听到我跟人动手了,回家肯定少不了一顿训,说不定还得挨两下!根本不讲道理!”
长大后的公孙弘,脾气性格简直和莽哥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豪爽耿直,嫉恶如仇,路见不平必出手,这与他那继承了母亲温婉性格、主要从事经商、性子偏文弱的父亲公孙贺截然不同。
陈星闻言,不由笑骂道:“呵呵,还不是你小子手太欠!皇都这地界,权贵多如牛毛,你三天两头跟人打架,害你爹赔出去的医药费和人情银子,都快够再买一座宅院了吧?”
公孙弘却浑不在意,甚至理直气壮地说道:“我爹攒那么多钱干什么?咱家现在又不缺钱!我不趁现在年轻力壮赶紧‘败一败’,难道等着以后被那些眼红的宵小之徒惦记上吗?要是哪天您或者我莽爷爷不在了,家里守着金山银山又没足够实力守住,那才是真正的祸害!我这是在未雨绸缪,救我公孙家呢!”
陈星听到这话,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诧异,重新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个看似莽撞的侄儿兼徒弟。
他没想到,公孙弘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看似歪理,却隐隐触及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现实,这份见识,甚至比他那个只知道埋头赚钱的老爹公孙贺还要透彻几分。
他微微颔首,语气中带上了几分真正的赞赏:“你小子……歪理一套一套的。不过,仔细想想,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
见大伯认同自己,公孙弘立刻得意起来,嘿嘿笑道:“嘿嘿,我就知道!大伯您是明白人!跟我爹那种死脑筋说不通!”
陈星看着他那副混不吝的样子,摇头失笑,却也懒得再说他什么,继续闭目运转《龟息诀》,气息愈发沉静绵长,仿佛要与周围的庭院景致融为一体。
公孙弘在一旁坐了一会儿,看着大伯那副老僧入定、仿佛对外界毫无反应的修炼状态,忍不住又好奇地凑近了些,小声嘀咕道:
“大伯,说真的,我一直挺纳闷的。您干嘛一天到晚总抱着这本《龟息诀》练个不停啊?这功法练起来温吞吞的,慢得像蜗牛爬,感觉也没什么立竿见影的效果,打坐起来就跟……跟个老乌龟似的……”
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到比喻不当,连忙干笑两声找补。
“额……当然!我当然不是骂您是老乌龟!我的意思是,这功法也太……太没劲了!一点都不霸气!您看我莽爷爷教的戟法,那才叫一个威风!”
陈星闻言,并未动怒,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他只是缓缓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庭院上方的屋檐,望向了遥远的天际。
口中发出一声极轻、却蕴含着复杂情绪的叹息:
“呵……可不是得像老乌龟一样嘛。”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一丝自嘲,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你大伯我啊,可是要和你莽爷爷,还有你回春奶奶他们,比比看……谁能活得更长久一些。”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听得公孙弘一脸茫然,完全摸不着头脑。
比谁活得更长?这算哪门子比试?
练武不就是为了变得更强吗?跟活得久有什么关系?
而且莽爷爷和回春奶奶都是传说中的先天高手,听说能活很久很久,大伯干嘛要跟他们比这个?
他挠了挠头,满脸都是问号,完全无法理解这番话背后所隐藏的深意。
关于寿元的紧迫、关于传承的责任、关于一个“工具人NPC”必须在“公测”开始前坚守岗位的无奈。
若是他这个当徒弟的,反而死在了那三位年纪一大把的师傅前头。
那这“爱鲲派”传承的玩笑,可就真的闹大了。
陈星没有再多做解释,有些沉重,只能他自己扛;
有些真相,也远未到能与人言说的时候。
他重新收敛心神,再次沉浸到那如龟息般缓慢却悠长的功法运转之中,仿佛刚才那声叹息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公孙弘在一旁,眨巴着眼睛,努力消化着那句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比谁活得更长”,
感觉自己这位大伯,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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